雪粒子扑在脸上时，我正握着染血的绣春刀站在忠勇伯府门前。猩红斗篷被北风卷起一角，露出里面玄色飞鱼服，阶下跪着的女眷们抖得更厉害了。
"大人，沈家女眷共计三十二人，皆已在此。"副将的声音混着雪粒，冷硬如铁。
我正要抬手，忽听得东侧角门传来急促脚步声。青缎绣玉兰的裙裾扫过积雪，那女子发间金步摇乱晃，怀里紧紧抱着个鎏金手炉。待她转过影壁抬头，我握刀的手猛地一颤。
沈清欢。
七年未见，她眉眼愈发像极了她母亲。当年周家未败落时，我娘常指着沈夫人说："这样标致的人儿，将来咱们砚哥儿娶的媳妇儿定要比她还俊。"
碎雪落进颈间，刺得人清醒。我冷眼看着沈清欢踉跄奔来，金镶玉的禁步撞在青石板上叮当作响。她竟直直朝我扑来，副将的刀锋横在她咽喉前三寸。
"大人！"她仰起脸，冻得发青的唇瓣翕动，"求大人开恩，容民女去城南药庐取药。家兄...家兄还等着救命的紫参......"
我盯着她腕间晃动的双鱼玉佩。羊脂玉雕的阴阳双鱼，本该成对，如今只剩孤零零一只——七年前周家被抄那夜，我将自己的那只埋在了后园老梅树下。
"沈姑娘要救的，当真是令兄？"拇指摩挲着刀柄上缠的银丝，我听见自己声音比雪还冷，"本官怎么听说，永定侯世子陈景明，三日前突发心疾？"
她倏然白了脸。发间金簪在风中轻颤，像极了那年上元节，我们在护城河放走的那盏莲花灯。那时她攥着我的袖角说："砚之哥哥，等我们成亲那日，也要放九百九十九盏莲灯。"
"周...周大人。"她忽然改了称呼，指甲掐进掌心，"景明哥哥确实病重，但今日我来，是为......"
话音未落，远处传来马蹄声。永定侯府的马车轧着积雪疾驰而来，车辕上悬着的鎏铜铃铛叮咚乱响。帘子掀起时，我看到陈景明白得发灰的脸。
沈清欢转身欲奔，却被我攥住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