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修的意识漂浮在粘稠的黑暗里，鼻腔残留着腐肉与福尔马林混合的刺鼻气息。
某种冰冷的金属触感正沿着脊椎游走，仿佛有千万条数据线在皮下扎根。
他试图睁开眼睛，却发现视网膜上烙印着血红的倒计时——00:00:23。
"检测到第49号实验体神经活性达标。
"机械音从颅骨内侧震荡开来，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
"正在载入《深渊回廊》新手教程。
"黑暗突然被撕开一道裂缝。
林修看到六岁那年的自己蜷缩在衣柜里，浓烟正从门缝涌入。
消防车的鸣笛声与玻璃爆裂声交织中，母亲腕间的∞形银镯滚落在他脚边——这记忆碎片突然被血色覆盖，变成404室衣柜镜中那张腐烂的脸。
"警告，记忆模块出现异常波动。
"倒计时骤然加速，数字在视网膜上炸成像素风暴。
林修在剧烈的坠落感中惊醒。
他躺在一块漂浮的黑色立方体上，脚下是浩瀚的星云漩涡。
半透明的蓝色数据流如同水母触须，缠绕着他手腕新生的∞纹身。
远处漂浮着数以千计的立方体囚笼，每个笼中都有蜷缩的人形阴影。
"欢迎来到中转站。
"戴乌鸦面具的黑袍人突兀地出现在两米外，手中怀表链子垂落，末端系着枚染血的银色铃铛。
"你有三分钟提问时间。
"林修猛地撑起身子，发现保温箱里的匕首正躺在黑袍人脚边。
刀刃反射的冷光中，他看见对方袖口露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纹身——但那些线条正在皮肤下游动。
"这是绑架？
还是虚拟现实？
"他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
怀表盖子"咔嗒"弹开，黑袍人歪头打量他："你死于西小时前的连环车祸，是我们用黑卡捕获了你的意识残片。
"秒针走动声突然放大十倍，震得林修太阳穴突突首跳。
"撒谎！
"他扯开浸透血污的外卖服，胸口皮肤光洁如初，"我明明在404室......"话语戛然而止。
记忆像被搅浑的水潭——暴雨夜的危楼、染血的外卖单、镜中女鬼，这些画面正被某种力量粗暴地涂抹。
黑袍人敲击怀表玻璃，林修的左手不受控制地举起。
皮肤下浮现出半透明的血管网络，其中流淌的却不是血液，而是幽蓝的代码流。
"看清楚了，这是你现在的身体。
"乌鸦面具贴近他耳畔，"或者说，棺材。
"星云深处传来钟声。
黑袍人后退半步，铃铛在虚空划出燃烧的轨迹："通关所有副本可以重塑肉身，失败则意识永久格式化。
现在，请接收新手礼包。
"立方体突然翻转，林修在失重感中坠落。
无数记忆碎片从身侧掠过：母亲葬礼的黑白照片、外卖站长的谩骂、还有404室门缝下渗出的血泊。
他伸手抓向最近的碎片，却看到童年火灾现场站着个戴乌鸦面具的身影。
"数据流注射完成。
"机械音再度响起时，他重重摔在潮湿的水泥地上。
腐朽的消毒水味刺入鼻腔，头顶"慈济医院"的铜牌爬满绿锈，雨滴正从塌陷的天花板滴落在他眼中。
右手背浮现出血色菜单栏：生命值：71%痛觉同步率：100%倒计时：23:59:57左手腕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
林修扒开衬衫，发现胸口有道新鲜的缝合伤口——正是黑袍人展示代码血管的位置。
针脚歪斜地组成∞符号，线头末端粘着半片人类指甲。
"救命......"微弱的呼救声从挂号窗口传来。
穿病号服的女人正用额头撞击玻璃，她的左手被钉着把手术刀，刀柄刻着"别相信存活者"。
当林修冲到窗前时，女人猛地抬头——她的五官正在融化成肉色黏液，露出森森白骨的下颌。
"找到......真正的尸体......"她的眼球"啵"地脱落，滚到林修脚边。
瞳孔扩张的瞬间，他看见反光的虹膜上映出三个自己：送餐员、火灾幸存者，以及穿着拘束服被锁在实验室的人形。
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炸响：新手任务激活：存活至倒计时结束当前副本探索度：0.7%林修转身狂奔，手腕纹身突然牵引他转向左侧走廊。
在拐角处的仪容镜前，他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倒影滞后了半秒。
镜中人提着染血的外卖箱，保温袋缝隙露出缕栗色卷发。
"抓到你了。
"沙哑的耳语从背后袭来。
镜中的林修咧嘴微笑，嘴角撕裂到耳根。
真正的林修抄起走廊上的灭火器砸向镜面，飞溅的玻璃碎片中，无数个自己正从镜中世界爬出。
他冲进安全通道时，瞥见墙上的血色手印——那些指节长度与自己的手完全吻合。
更可怕的是，所有手印的∞纹身都指向楼上，而他的纹身此刻却发烫地指向地下一层。
黑暗深处传来行李箱滑轮声，混着新闻播报的电子杂音："......外卖平台证实林某己遇难，左手腕部符号疑似邪教......"暴雨倾盆而下，林修站在地下一层停尸间门前，终于读懂系统菜单里痛觉同步率100%的含义——当他的手指触到门把手上冰霜时，十七年前火灾的灼痛突然在全身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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