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三十二年,春意正浓,临安城却笼罩在一片绵绵细雨之中,仿佛连天空也在为这纷扰的江湖而愁绪满怀。
御街上,两旁的灯笼在雨中摇曳,发出昏黄而温暖的光,将青石板路映照得斑驳陆离,宛如一幅古老的水墨画卷。
街角,“醉仙楼”的招牌在雨中若隐若现,楼内人声鼎沸,酒香西溢,吸引着过往的行人。
此刻,一个身着粗布短打的少年正蹲在楼檐下,避着这无尽的春雨。
他年纪不大,约莫十六七岁,但眉宇间却透露出一股与年龄不符的沉稳与沧桑。
浓眉大眼,眼神如晨星般明亮,却又似乎藏着无尽的秘密。
他名叫林破虏,手中紧握着一块青铜令牌,令牌上刻有奇异的纹路,在雨水的冲刷下更显神秘。
这块令牌,是他亡父临终前的遗物,也是他踏入江湖的唯一线索。
“小兄弟,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不如进来喝碗热酒吧?”
酒楼伙计探出头,热情地招呼着。
林破虏抬头,露出一丝感激的微笑,起身抖落身上的水珠,迈步踏入了“醉仙楼”。
酒楼内热闹非凡,各路江湖人士聚集于此,或高声谈笑,或低声密语,谈论着江湖中的奇闻异事。
林破虏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要了一壶酒和两碟小菜,静静地听着周围的谈话。
“听说了吗?
前日‘铁掌帮’的三当家在钱塘江边遇袭,胸口被刺了个透明窟窿,却不见凶器踪影!”
一个络腮胡大汉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林破虏闻言心中一动,手中的酒杯微微颤抖,酒水洒在了桌上。
他急忙用袖子擦拭,却不慎将腰间的令牌碰落,发出“当啷”一声脆响。
令牌在地上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一双锦缎靴前。
“这是……”一个身着湖蓝长衫的中年文士弯腰拾起令牌,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他缓步走到林破虏桌前,将令牌轻轻放下,笑道:“小兄弟,这物件可不寻常,从何处得来?”
林破虏警惕地按住令牌,道:“家传之物,不值先生挂齿。”
文士微微一笑,从袖中取出一柄折扇,“唰”地一声展开。
扇面上题着“满江红”三字,笔力雄浑,似有剑气透纸而出。
他轻摇折扇,道:“巧了,在下姓岳,单名一个‘澄’字,最喜结交江湖俊彦。
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
“在下姓林,名破虏。”
林破虏抱拳答道,目光却不离对方手中的折扇。
岳澄注意到他的视线,笑意更深:“林兄弟对在下的扇子感兴趣?
不如移步寒舍一叙?
这雨看来要下整夜了。”
林破虏正欲推辞,忽听酒楼外马蹄声急,十余骑黑衣人在门前勒马。
为首者面戴青铜面具,声音冷冽如寒风:“搜!
那小子定然还在城中!”
岳澄脸色微变,折扇一合,低声对林破虏道:“林兄弟,随我来!”
不容分说,拉起林破虏便转入了后厨。
厨子见状刚要喝问,岳澄抛去一锭银子,厨子立刻噤声,指了指灶台后的暗门。
二人穿过曲折的巷道,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小院。
院中青竹掩映,檐下悬着盏青灯,在雨中泛着朦胧的光晕。
岳澄闩好院门,转身肃然道:“林兄弟,你可知手中令牌是何物?”
林破虏摇头,道:“先父临终交付,只说是祖上遗物,嘱我好生保管。”
他从怀中取出令牌,就着灯光细看。
令牌通体青铜铸就,正面刻着山水纹样,背面却是一首残缺的小令:“……青玉案……蓦然回首……灯火阑珊处……”“辛稼轩的《青玉案·元夕》!”
岳澄失声道,“果然如此!”
他快步走入内室,取出一卷泛黄的绢帛展开,上面绘着与令牌相同的纹样,“二十年前,江湖中有一秘宝唤作‘青玉案’,据传是辛弃疾亲笔所书剑谱,内藏绝世剑法。
你手中令牌,正是开启宝藏的钥匙之一!”
林破虏闻言怔住,声音微颤道:“先生是说……先父之死与此有关?”
他眼前浮现出三个月前那个血色的黄昏——父亲浑身是血倒在破庙中,将令牌塞入他手中,只说了句“去临安……找……清风……”便断了气。
岳澄正欲答话,忽听墙外传来衣袂破空之声。
他脸色骤变,一把推开林破虏:“小心!”
几乎同时,三枚透骨钉穿透窗纸,“夺夺夺”钉在方才林破虏所立之处。
“哈哈哈,岳先生好耳力!”
墙头跃下七个黑衣人,为首者正是酒楼外那青铜面具人。
他阴森森笑道:“把令牌交出来,留你们全尸!”
林破虏拔剑在手,剑锋在雨中泛起寒光。
岳澄折扇轻摇,叹道:“‘幽冥教’的‘七煞夺魂钉’?
阁下是幽泉老怪门下?”
面具人冷哼一声:“既知我师威名,还不速速就擒!”
说罢一挥手,七人同时扑上。
岳澄折扇突展,扇面“满江红”三字竟如活物般游动起来,化作漫天剑影,将最先冲到的两人逼退。
林破虏则使出一路古朴剑法,虽招式简单,但每一剑都势大力沉,将攻来的透骨钉尽数击落。
激斗中,他忽听岳澄传音入密:“林兄弟,我拖住他们,你速去西湖‘风波亭’,找一位弹琵琶的盲女,就说‘青玉案现,辛词待续’!”
不待林破虏回应,岳澄突然长啸一声,折扇中射出七点寒星,逼得黑衣人纷纷闪避。
他趁机一掌拍在林破虏后背,一股柔和的力道传来,林破虏整个人腾空而起,越过院墙落入暗巷。
身后传来岳澄的朗笑声:“来来来,让岳某领教幽泉老怪的‘七煞夺魂阵’!”
随即是金铁交鸣之声大作。
林破虏咬牙转身,向着西湖方向疾奔而去,雨水混合着泪水模糊了视线……西湖之上,烟雨蒙蒙,苏堤上行人稀少。
林破虏浑身湿透,心中却如鼓点般急促。
他依照岳澄的指示,一路奔至“风波亭”,却只见一个老渔夫在亭中避雨,并未见到什么弹琵琶的盲女。
“老丈,可知这附近有位弹琵琶的……”林破虏话音未落,忽闻湖上飘来一缕琵琶声,如泣如诉,时隐时现。
老渔夫指了指湖心:“去那边看看。”
说罢竟自顾自地打起盹来。
林破虏租了一条小船,划向声源处。
穿过重重雨幕,隐约见一叶扁舟随波荡漾,船头坐着个素衣女子,正低头抚弄琵琶。
她约莫二十出头,面容清丽,却双目紧闭,果然是个盲女。
“姑娘……”林破虏刚开口,琵琶声戛然而止。
盲女抬头“望”来,虽无目光,却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
“谁让你来的?”
她声音冷若冰霜。
林破虏取出青铜令牌,道:“岳澄先生说,‘青玉案现,辛词待续’。”
盲女闻言浑身一震,琵琶“咚”地一声掉在船板上。
“二十年了……”她喃喃自语,突然厉声问道:“你姓什么?”
“在下林破虏。”
“林?”
盲女神色变幻,忽而凄然一笑,“天意……你上来吧。”
待林破虏跃上小船,盲女摸索着从怀中取出一块与他手中一模一样的令牌:“我姓辛,名无瑕。
辛弃疾是我曾祖。”
林破虏惊得倒退半步,小船剧烈摇晃。
辛无瑕却稳坐如钟,轻抚两块令牌:“当年曾祖将‘青玉案’剑谱一分为三,刻于三块令牌上。
一块传于我家,一块赠予挚友林氏,就是你祖上。
第三块……”她突然侧耳倾听,脸色大变,“不好!
他们追来了!”
湖面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七八条快船,呈合围之势。
辛无瑕急道:“令牌合璧,可见剑谱首式,你且记住!”
她将两块令牌相扣,奇异的事情发生了——令牌纹路竟如活物般蠕动拼接,在雨水中浮现出几行发光小字:“东风夜放花千树……蓦然回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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