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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位关系

疏影冷衾 著

言情小说连载

《错位关系》是网络作者“疏影冷衾”创作的言情小这部小说中的关键人物是韩宇程详情概述:急诊室的日光灯在凌晨三点格外惨我握着手术钳的手忽然顿无影灯那张失血惨白的脸让我心头一颤——是程特警部队的排爆队也是我未婚夫韩宇的表他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眉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鲜血顺着额角滑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他的唇色苍白如因失血微微颤睫毛在灯下投出一片阴掩盖了那双总是清冷淡漠的眼此刻它们紧闭仿佛再也不会睁他的右臂...

主角:韩宇,程野   更新:2025-03-24 17:0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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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诊室的日光灯在凌晨三点格外惨白,我握着手术钳的手忽然顿住。无影灯下,那张失血惨白的脸让我心头一颤——是程野,特警部队的排爆队长,也是我未婚夫韩宇的表哥。

他的面容在刺目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眉骨处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顺着额角滑落,在惨白的皮肤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痕。他的唇色苍白如纸,因失血微微颤抖。睫毛在灯下投出一片阴影,掩盖了那双总是清冷淡漠的眼睛,此刻它们紧闭着,仿佛再也不会睁开。

他的右臂几乎被炸得粉碎,焦黑的残肢挂在防爆服的碎片中,血肉模糊得让人不忍直视。他的胸膛上布满了细碎的伤痕。他的呼吸微弱,每一次喘息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监护仪的蜂鸣声在耳边回响,记忆如潮水般涌来,眼前浮现出几个月前的画面。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宴会厅,香槟塔在灯光下熠熠生辉。我穿着礼服,站在韩宇身边,他拉着我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臂弯里,可我却一点也感觉不到喜悦。他的目光时不时飘向苏婉,而苏婉则站在程野身旁,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眼神却始终追随着韩宇。

“浅浅,今天你真美。”韩宇低声说着,语气有些心不在焉。我勉强笑了笑,目光却不自觉地落在程野身上。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神情冷峻,却在我看向他的瞬间,微微侧过头,避开了我的视线。

苏婉突然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笑容甜美得近乎虚伪。“林浅,小宇,恭喜你们。”她举起酒杯,目光却直勾勾地盯着韩宇,“真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你们这样幸福。”

韩宇的表情僵住了一瞬,随即笑道:“你一定会的。”他的语气温柔得让我心里一沉。程野站在一旁,面无表情,仿佛这一切与他无关。

宴会进行到一半,苏婉突然“不小心”绊了一下,手中的红酒洒在了我的礼服上。她惊慌失措地道歉,眼里却闪过一丝得意。韩宇立刻松开我的手,快步走到她身边,关切地询问着:“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我站在原地,看着韩宇扶起苏婉,心里泛起一阵冷意。程野走了过来,默默递给我一块手帕:“擦一擦吧。”我接过来,发现那是一方绣着紫藤花的手帕,淡淡的香气让我恍惚了一瞬。

“谢谢。”我低声嗫嚅,抬头看向他,却发现他的目光正落在我的锁骨下方,那里有一道月牙形的疤痕。他的眼神深邃而复杂,仿佛透过那道疤痕看到了什么久远的记忆。

“很丑吗?”我下意识地拉了拉衣领,试图遮掩那道疤痕。那道疤痕是我六岁那年,为了哄一个应激症发作的小哥哥,被他失手推下楼梯弄伤留下的。那天,我在医院的走廊里遇见了他,他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浑身发抖。我试着靠近他,想用口袋里的糖果安慰他,却没想到他突然失控,将我推下了楼梯。我的锁骨撞在坚硬的楼梯边缘,鲜血顺着衣襟流下来,而他却愣在原地,眼神里满是惊恐和自责。

“不丑的。”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他的目光依旧停留在那道疤痕上,眼神里闪过一丝痛楚,仿佛那道疤痕刺痛了他的心。随即,他别过头去,像是刻意避开了我的视线。

我愣了一下,心里泛起一阵莫名的酸楚。他的反应让我感到困惑,那道疤痕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秘密。我试图从他的表情中读出些什么,但他已经恢复了往常的冷峻,神情平静得近乎冷漠。

“这是……我六岁那年,不小心摔下楼梯弄伤留下的。”我笑着解释,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他的手指微微蜷缩,指节泛白,仿佛在极力压抑着情绪。

“嗯。”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他的目光再次扫过那道疤痕,眼神里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感,像是愧疚,又像是痛苦。

我看着他,想要问他怎么了。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今天好像不是个适合聊天的好日子。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的目光依旧避开我,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西装袖口。

“没事。”他低声说道,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抬起头,目光终于对上我的眼睛,眼神里带着一种近乎恳求的意味,“别问了。”

我点了点头,心里有些疑惑。平时冷静自持的人,怎么会在看到我锁骨上的疤痕后有些失控呢。程野从来都是冷静得像一汪深潭,好像从来没有什么能让他动容。可刚才,他的目光落在我锁骨上的疤痕上时,眼底却闪过难以掩饰的波动,甚至别过头的动作都显得有些仓促,像是要掩饰什么。

我还来不及深究,苏婉已经带着挑衅的笑意朝我们走来。她的脚步轻盈,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闪烁着一种近乎得意的光芒。她挽着韩宇的手臂,像是急于来给我道歉,可她的姿态却更像是在宣示主权。

“林浅,真是抱歉,刚才不小心弄脏了你的礼服。”她声音甜美,语气却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她一边说着,一边故意将身体往韩宇那边靠了靠,像是在刻意强调他们的亲密。

韩宇的表情有些尴尬,苏婉突然“哎呀”一声,身体微微倾斜,像是又一次“不小心”绊了一下。这一次,她的动作更加夸张,整个人直接朝香槟塔的方向倒去。韩宇冲了过去,一把将她扶住,动作熟练得好像做过无数次。

可他的动作却让我失去了平衡。我踉跄着后退,脚下一滑,整个人朝摇摇欲坠的香槟塔倒去。就在我即将被破碎的玻璃和酒水淹没的瞬间,程野转身,一把将我拉进怀里。他的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仿佛本能一般。用他的身体挡住了倒下的香槟塔,破碎的玻璃和冰冷的香槟溅在他的背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被他紧紧护在怀里,耳边是他急促的呼吸声,鼻尖是他身上淡淡的雪松的气息。他的手臂环在我的腰间,力道大得几乎让我有些疼,可我却感觉到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

“你有没事而?”他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难以察觉的紧张。我抬起头,看到他紧皱的眉头和眼底的担忧,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复杂的情感。

苏婉站在一旁,嘴角的笑意凝固了一瞬,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她挽着韩宇的手臂,轻声说道:“哎呀,真是太危险了,幸好程野反应快。”

韩宇这才反应过来,急忙跑到我身边,紧张地问道:“浅浅,你没事吧?对不起,我……”

我推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你眼里还有我吗?”

韩宇愣住了,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说。苏婉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扬,眼里闪过一丝胜利的光芒。

程野松开了我,转身看向苏婉,眼神冷得像是冰刃:“够了,别再闹了。”

苏婉的笑容僵了一瞬,随即凑近他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了些什么。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我只是不小心嘛,你何必这么凶?”

程野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拳头紧握,指节泛白。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底的冷意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痛苦和隐忍。他抬起手,似乎想触碰我的脸颊,可最终只是轻轻拂过我肩上的玻璃碎片,动作轻柔得仿佛在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没事就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无尽的疲惫。

我看着他,心里涌起一股冲动,想要问问他为什么会这样。可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他的神情让我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身份来探究他的过往。

那时,我就已经隐约察觉到,程野和苏婉之间的关系,远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而韩宇在这场荒唐的订婚宴上的态度,更是让我寒心。他的眼神、他的动作、他对苏婉的关切,无一不在告诉我,这两个男人——一个是我的未婚夫,一个是我未婚夫的表哥,似乎都与苏婉有着某种我无法触及的秘密。

苏婉的每一个眼神、每一句话,都像是在编织一张无形的网,将韩宇和程野牢牢地缠住。而我,却像是一个局外人,站在一旁,看着这场荒谬的闹剧,心里充满了困惑和不安。

韩宇的暧昧,程野的沉默,苏婉的挑衅,这一切都像是一团迷雾,让我看不清真相。

我的心乱作一团,困惑和犹豫像藤蔓一样缠绕着我的思绪,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大脑里一片混沌,我需要时间,去理清这一切。可就在这时,韩宇伸出手,试图握住我的手。他的指尖刚触碰到我的皮肤,我就像被烫到一样,本能地甩开了他。

苏婉站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笑。她轻巧地挽住程野的手臂,仿佛这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她的声音刺耳,像是故意要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既然大家都在,不如我们也在今天订婚吧!双喜临门,多好!”

宾客们面面相觑,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程野站在原地,脸色苍白如纸,没有回应苏婉的话,却也没没能挣脱苏婉的手。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眼神里满是绝望和痛苦。

我没有再去看在场的众人,转身离开了那里,身后传来韩宇慌乱的呼喊我的名字。

意识突然回笼,我的瞳孔猛地收缩,握着手术刀的手几乎不受控制地颤抖。无影灯下,这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布满伤痕。

我甚至无法将眼前这个躺在我的手术台上,生死未卜,破碎不堪的人,和记忆中那个不顾一切为我挡住无数碎玻璃的坚毅可靠的人重合。

我的大脑有一瞬的空白,耳边只剩下监护仪刺耳的蜂鸣声。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

"血压测不到!"护士读报检测数据的声音刺破耳膜。无影灯下,程野破碎的脊椎骨里嵌着弹片,我忽然注意到他后胸口上那道陈年伤疤。

蝶翼状灼痕蛰伏在后背心脏上方的皮肤上,边缘泛着珍珠白——和二十年前实验室爆炸时,那个少年的疤痕一模一样。

"血压40/20!"林医生…护士紧张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死死咬住舌尖,血腥味让我清醒。血管钳夹住脾动脉的瞬间,金属器械与脊椎骨擦出令人牙酸的声响——那块嵌在T8椎体的弹片,离主动脉仅差3毫米。

"自体血回输准备!"终于钳住动脉时程野突然抽搐着抓住我的手术服。他涣散的瞳孔映着无影灯,喉结滚动出破碎的气音:"小...浅..."

我的手微微一颤,指尖的温度仿佛瞬间被抽离。二十年前的记忆,像一场猝不及防的暴雨,倾泻而下,将我的思绪拉回到那个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儿童病房。

那时的我六岁,天真执着得近乎无知。而那个十三岁的男孩,总是蜷缩在消防栓旁的阴影里,像一只被世界遗弃的小兽,沉默而孤独。消防栓的铁锈红色,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他与世界之间的一道屏障。

那天清晨,我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从窗外的紫藤花架上折下一枝花。花枝上还挂着晶莹的晨露。我满心欢喜地捧着它,想要送给那个总是躲藏的小哥哥,希望他能像我们一样,露出温暖的笑容。

可当我靠近他时,他却像被什么可怕的东西突然惊醒,猛地暴起。他的动作快得让我来不及反应,我只感觉一股大力将我推开,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紫藤花瓣在推搡中纷纷扬扬地飘落,像是下了一场淡紫色的雪。我重重地摔下楼梯,膝盖和手肘火辣辣地疼,锁骨更是留下了如今的疤痕。可更让我震惊的,是男孩那双充满惊恐和绝望的眼睛。

我跌坐在楼梯下,抬头望着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我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被拒绝的不忿。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像是愧疚,又像是痛苦,可他却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只是自己蜷缩的更加隐秘在那散落一地的紫藤花瓣里。

这次之后,因为我爸妈是医院的科研人员,儿科的护士姐姐认识我,一边给我处理伤口,一边给我讲了他的故事——他的父母都是警察,歹徒为了报复绑架了他,他的父母为了救他双双牺牲,而他则被囚禁虐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被解救出来。得知真相的我,小小的心里像是被狠狠地攥住,好疼好疼。

那时的我,天真善良得近乎执着。我开始不停地试图接近他,把我最喜欢的小玩具,糖果都送到他身边,单方面地跟他讲话,给他读我喜欢的童话书,甚至哼唱我喜欢的儿歌。起初,他总是沉默地蜷缩在角落里,眼神空洞而冰冷,像是把自己封闭在了一个无形的壳里。执拗的我从来就不懂放弃,依然每天带着笑容,像小蝴蝶一样围着他转。

慢慢地,他的抗拒开始松动。从最初的不理不睬,到后来的不再拒绝,再到偶尔会对我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那笑容虽然短暂,却像一缕阳光,照进了他阴郁的世界。我的坚持终于有了回报,他渐渐开始接受我的存在,甚至愿意让我牵着他的手,带他去我发现的“秘密基地”——实验楼的一个小角落。

然而,那个夜晚,一切都改变了。我拉着他去实验楼玩,却意外遇上了地震。在实验室的剧烈晃动中,我呆愣在原地。他没有任何犹豫,背起我,脚步坚定地穿过满地的玻璃渣。月光从坍塌的天花板漏下来,洒在他单薄的背影上,像是为他镀上了一层银色的光晕。

突然,试剂柜在一声巨响中倾倒,瓶瓶罐罐的碰撞声让我心惊胆战。就在那一瞬间,他猛地旋身,将我牢牢地罩在墙角。月光与腐蚀液同时泼洒而下,时间仿佛在那一刻凝固。我听见布料被灼穿的嘶响,夹杂着他喉间压抑的闷哼,那声音狠狠地刺进我的心里。

他的衣服后襟被蚀穿,破洞中,灼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最终羽化成蝶的形状。混着化学药剂的血珠滴落在我颤抖的指尖,冰冷而粘稠,可他的怀抱却滚烫得让我几乎无法呼吸。十三岁的少年,用他的身体为我筑起一道屏障,挡住了所有的危险和疼痛。

“别看。”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他染血的掌心覆住我的眼睛,遮住了那些可怕的画面。我们交缠的呼吸里,浮沉着紫藤花将谢未谢的苦香,那香气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又像是某种无法言说的羁绊。

此刻监护仪滴答声与记忆中的计时器共振,手术台上程野后背的蝴蝶疤痕正随呼吸翕动。

"患者室颤!"

"肾上腺素1mg!"我压住他残存的右臂,防爆服碎片嵌进掌心。监护仪发出尖锐警报,程野的瞳孔开始扩散,唇形却固执地重复着:"...浅..."

"200焦耳!"除颤仪压在程野胸口时,韩宇带着硝烟味的吼声穿透手术室隔音门:"林浅!他不能有事儿!"

"患者右臂截肢确认。"手术持续到第十三小时,我对着话筒说,看着护士锯断那截焦黑的残臂。监护室外传来闷响,时韩宇砸碎了消防栓玻璃。

苏婉穿着白大褂的身影突然靠近:"小宇…程野要是死了..."她拽住韩宇啜泣,"我..."

监护仪显示心率恢复窦性节律时,手术计时器停在16小时37分

手术灯熄灭,自动门滑开的刹那,韩宇带着硝烟味的怀抱撞得我踉跄。他警服前襟的纤维板被爆炸灼出焦痕,掌心布满冷汗:"第五次折返...他把我护在防爆毯下面..."。

我扯下手套,正对上韩宇通红的眼睛。他浑身抖得像筛糠:"他能活下来对不对?"

“病危通知书。”我有些颤抖的将通知书递给韩宇,“他右臂截肢,弹片嵌入T8椎体导致下肢瘫痪,而眼眶周爆炸伤引发的视神经压迫造成暂时性失明,后期存活率不足30%——”

韩宇抓住我手腕,掐得我腕骨生疼,"你是全国最年轻的神外主任,你能救他对不对?..."

"如果再次心脏骤停..."

苏婉握着的钢笔在"放弃治疗"栏悬停,她抬眼却盯着韩宇:"你来决定!"

监护仪突然发出刺耳鸣叫。我冲向病房时,程野正用残肢疯狂撞击呼吸机。他声带在爆炸中受损,只能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创伤后应激反应。"我低声说道,双手紧紧按住程野抽搐的双腿。

"患者出现失代偿性休克!"

除颤仪第三次压上程野的胸膛时,我的脸颊几乎贴上了他的侧脸,能感受到他微弱的呼吸和冰冷的体温。我低声呢喃,声音轻得几乎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见:"活下去,小哥哥,我才刚刚找到你。"仿佛这样就能将他从死神手里拽回来。

心电监护仪终于亮起规律的绿光,持续了十九小时的蜂鸣声戛然而止。程野躺在转运床上,空荡荡的右臂断肢处被镀成淡银色,像是无声的悲戚。转运床经过安全通道的时候,阴影里的苏婉突然靠近,白大褂下摆轻轻扫过程野残缺的右臂。

"请让一让。"护士推开隔离门,语气里带着焦急。苏婉的声音却像手术刀刮过金属托盘,尖锐而冰冷。她贴着程野耳畔低语:"你说韩宇要是知道,护士说他敬重的表哥在手术室里念着……他未婚妻的名字,会怎么想?"

程野的瞳孔骤然收缩,心电监护仪发出尖锐的警报声。他的左手死死抠住转运床护栏,指节泛白,青筋暴起,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苏婉的声音继续在他耳边低语,像是毒蛇吐信:"三个月前你抑郁症发作那晚,可是躲在角落里喊着“小浅”。你说,韩宇要是知道,他表哥对他未婚妻的心思,会怎么想?"

我走过去时,苏婉已经退到走廊另一侧,胸牌上的"精神科医生"字样泛着冷光。我扶着转运床的护栏,疑惑地看向苏婉的方向,她刚才跟程野说了什么,能让他在麻醉中产生这么大的反应?我试图掰开他紧扣床栏的渗血的手,却在抬眼看他时对上了他骤然睁开的眼睛。

他的灰褐色虹膜里浮着血丝,却蒙着一层厚重的灰雾,像是被一层无形的纱布遮住了所有的光亮。他的目光无措地在空中游移,像是在黑暗中寻找什么,却始终找不到方向。失明的恐惧让他的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胸膛剧烈起伏,像是被困在了无尽的黑暗中,挣扎着寻不到出口。

"你在医院,手术结束了,你现在需要休息。"我轻柔的安抚,他的眼睛顺着我的声音寻来,像是黑暗中突然燃起的一簇火苗,那一瞬间,他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清明,仿佛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终于找到了一点光亮。

他张了张嘴,伴着血沫溢出,喉咙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模糊而破碎:“小浅……”那声音微弱得像是风中的呢喃,可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名字。像是他心底深处的呼唤,是他现在唯一能抓住的温暖。

“是我,小哥哥,我终于认出你了。”我握住他的手,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醒他。他的手指在我的掌心微微颤抖,他的嘴角微微翘起,用这样的方式回应了我的话,脸上的紧张和恐惧渐渐消散,他紧绷的身体渐渐软了下来,呼吸也变得平稳了一些。他的缓缓闭上眼睛,灰雾般的目光终于被黑暗吞没。可他的嘴角依旧挂着那抹浅浅的笑意,让自己再次陷入昏睡。

送程野进监护室后,我有些脱力地抵在冰冷的金属门框上,大口喘息着。手术台上的场景依旧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他苍白的脸、破碎的身体,还有那触目惊心的伤口。我的指尖仿佛还残留着他后背疤痕的触感,那道蝴蝶状的灼痕,像是某种无声的烙印,刻在我的记忆里。

我闭上眼睛,试图平复自己的情绪,可他的模样却越发清晰。我的手微微颤抖,指尖还残留着他的温度。那道疤痕,那道蝶翼状的灼痕,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我尘封已久的记忆,让我再也不能平静的面对他。

我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可心里的那份无力感却像潮水般涌来,将我淹没。心里默默祈祷:小哥哥,你一定要活下去。

监护仪的滴答声穿透玻璃门,像是某种无声的倒计时,提醒着我们程野的生命正悬于一线。走廊的白炽灯刺眼而冰冷,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拉得修长而孤寂。

我站在玻璃门前,目光透过玻璃落在程野苍白的脸上。他的呼吸微弱,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痛得几乎无法呼吸。我刚认出他,刚找到那个在危险中护我周全的小哥哥,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开?我的手紧紧的攥紧,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他流失的生命。

苏婉站在韩宇身边,裹着他的外套,身体微微颤抖。她的颤抖幅度堪称精妙,每一下都像是精心设计过,恰到好处地牵动着韩宇的神经。她的眼神里带着脆弱,仿佛程野的重伤是她无法承受的打击。可她的嘴角却微微上扬,像是胜券在握。此刻的韩宇,已经完全被她牵动。

韩宇站在苏婉身边,脸色苍白如纸。他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他的目光在监护室的门和苏婉之间来回游移,仿佛在寻找某种答案。他知道,程野的重伤,他难辞其咎。可他却被苏婉的“脆弱”和“无助”牢牢绑住,无法脱身。

“小宇,程野他……”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指轻轻抓住韩宇的衣袖,仿佛他是她唯一的依靠。

韩宇的身体微微一僵,可最终,他还是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揽住苏婉的肩膀。他的动作温柔而僵硬,带着无声的妥协。

我站在一旁,无意看苏婉的表演。她正在巧妙地利了韩宇对她的信任和关心。

"接到任务时,我在值外勤,来不及换防爆服,爆炸发生时……"韩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他身上沾着送程野来医院时沾染的血,此刻在白炽灯下泛着暗红的颜色。。他的手指狠狠地摩挲着袖口上的血迹,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和痛苦。

"防爆服只能护住一个人,表哥他……"韩宇的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他的拳头紧握,指节泛白,眼神里充满了挣扎和痛苦。他知道,程野的重伤,他难辞其咎。可他却无法说出口,无法面对那个事实。

苏婉的抽泣适时响起。她将手塞进韩宇手里。"程野说..."她带着鼻音抬头,泪珠悬在睫毛要落不落,"'咱们要一起举办婚礼的。"

韩宇像被电击般踉跄后退。

"浅浅你是最好的神外医生。"他把我按在观察窗前,程野浑身插满导管的身影映在我们交叠的倒影里。"就当是为了我,"韩宇的呼吸喷在我后颈,"你帮帮我...你一定能救他....."

我锁骨下的旧伤突然刺痛。韩宇的手指正卡在那个位置,他浑然不觉地增加力道:"只有你能帮表哥。”

我无法理解韩宇让我替他照顾程野的意图。他说这些话时,目光游离,始终不敢与我对视,仿佛只要将程野推给我,就能减轻他内心深处那份沉甸甸的负罪感——那份被程野用身体护在身下、替他挡下所有危险的愧疚。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近乎自欺欺人的逃避,仿佛只要将责任转移给我,他就能从那种窒息般的自责中解脱出来。

记忆回到三年前那场医闹。那时,我被挡在诊室的角落里,耳边是玻璃碎裂的尖锐声响和人群的尖叫。韩宇的防暴盾牌稳稳地挡在我身前,他的背影高大而坚定,像一座无法撼动的山。他转身的那一刻,眼神坚毅而冷静,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那一刻,我恍惚间以为找到了当年那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那个在危险中护我周全的小哥哥。

可如今,站在我面前的韩宇,却与记忆中那个坚毅的男人判若两人。他的眼神躲闪,声音颤抖,带着一种近乎自欺欺人的逃避。他的懦弱和逃避,让我不禁回想起订婚宴上的那一幕,他站在苏婉身边,完全没有意识到程野的痛苦和我的失望。

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韩宇的真面目。他的勇敢和坚毅,不过是表象,掩盖着他内心深处的懦弱和自私。他无法面对自己的愧疚,无法承担自己的责任,只能选择逃避。而我,却因为他曾经的勇敢和坚毅,误以为他是我可以依靠的人。

“韩宇,你别自责了,这不是你的错。”苏婉的声音带着哭腔,就像三分月前的订婚宴后,苏婉每次打来的"求助"电话一样令人厌烦。

韩宇的手还搭在我肩上,手指禁锢得我生疼,他还在说着什么,声音忽远忽近。我忽然记起他制服上的警号,和程野的是连号。他曾给我讲过,当年别个作为他的教官,亲手给他别上的警号,现在他连这个身份也配不上了。

监护仪突然响起警报,我挣脱韩宇的钳制,转身时病历本滑落在地。"永久性截瘫"的诊断书正好翻到并发症页面:T6平面以下感觉丧失、自主排泄功能丧失、术后预计生存期3-5年。

韩宇面色痛苦的凝视着诊断书,却连伸手去捡的勇气都没有。

我回身撞开重症监护室的门,病例散落一地。程野嶙峋的左手正机械性撕扯着渗血的绷带,骨节泛青的手指缠绕着断裂的缝合线,仿佛要将溃烂的命运从血肉中生生剥离。心电监测的尖啸刺痛耳膜,那些象征生命力的绿色波纹正在他苍白的胸膛上割裂出血色轨迹。

"别怕......"破碎的音节混着咸涩漫进唇角,我颤抖的掌心裹住他痉挛的手——这曾扣动过上百次排爆钳的、布满伤痕的手,此刻冰冷的在我指间震颤。我牵引着他蜷曲的指尖贴上锁骨,这道月牙疤痕在他指腹下灼烧起来:"这疤痕记你还记得吗?"

消毒水雾气中,他涣散的瞳孔突然泛起涟漪。二十年的光阴在血腥味里坍缩成破碎的镜面,映出少年被化学试剂腐蚀的后背,和他搂着我时颤抖的身体。

"现在轮到我来保护你。"我将他残缺的臂弯环在颈间,让那些暴凸的静脉贴着脉搏跳动。他滚烫的泪水渗进我发间时,监护仪的心跳曲线突然变得温顺,像被月光抚平的潮汐。我们交叠的伤痕在呼吸间生长出藤蔓般的脉络,缠绕着所有未说出口的二十年孤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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