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窗外的雨像被撕碎的银河，噼里啪啦砸在锈迹斑斑的消防梯上。
林小满把湿透的刘海别到耳后，黑色帆布鞋踩过积水的校徽浮雕时，故意在"青藤高级中学"的"藤"字上重重碾了一下。
保安室昏黄的灯光舔舐着她手中的转学通知书，福利院公章边缘晕开的红印像半干的血。
"林小满？
"教导主任的眼镜滑到鼻尖，档案纸页在她指尖哗啦作响。
老式吊灯在档案室投下蛛网般的阴影，将"监护人：林建国（己故）"那行字切割得支离破碎。
她盯着主任发皱的旗袍领口第二颗盘扣——那里沾着星点油渍，是韭菜盒子留下的痕迹。
这个发现让她稍微放松了捏着U盘的力度，金属边缘刻着的荆棘徽章在掌心烙出浅红印记。
"末班还剩个位置。
"主任的钢笔尖戳向窗外，远处教学楼顶层的窗户糊满涂鸦，像被人打碎又胡乱拼凑的万花筒，"提醒你，那里最热闹的学生上个月刚把班主任送进急诊室。
"走廊的声控灯随着脚步声次第亮起，又在身后迅速熄灭。
林小满数到第七块松动的地砖时，听见楼上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有男生扯着嗓子吼"顾北辰你他妈装什么清高"，紧接着是重物坠地的闷响。
推开末班后门的瞬间，粉笔头擦着她耳尖飞过。
教室后方板报上"欢迎新同学"的标语被人用红漆改成"欢迎新祭品"，最后一笔拖得太长，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哟，转学生？
"染着紫发的女生翘着二郎腿，鞋跟勾着课桌边缘晃悠，"要不要姐姐教你这里的规矩？
"她指尖夹着的女士香烟在作业本上烫出一串焦痕，烧穿的纸页露出底下偷藏的漫画书。
林小满径首走向唯一空着的座位。
椅面上黏着口香糖，桌肚里塞满揉成团的考卷，39分的数学卷子上画满骷髅头。
她摸到抽屉深处冰凉的金属物体——是把美工刀，刀刃己经生锈。
午休铃响时，教室电脑突然自动开机。
林小满将U盘在指尖转了个圈，趁乱插进主机接口。
屏幕闪过雪花点时，她迅速输入十六位破解密码。
进度条走到87%时，音响里突然炸开清冷的男声："弱者只会用眼泪换怜悯。
"全息投影在教室中央绽开，穿白衬衫的少年站在领奖台上，袖口银扣折射的光斑跳上他眼尾泪痣。
林小满认出台下评委席的周氏集团标志，和U盘上的荆棘徽章一模一样。
"沈星延！
是学生会长的竞赛宣传片！
"后排女生突然尖叫，打翻的奶茶在试卷上洇出褐色污渍。
画面中的少年正在拆解机械蜂鸟，镊子尖精准地夹住0.3毫米的齿轮，"真正的强者……"林小满猛地拔出U盘。
机箱迸出蓝色火花，烧焦的塑料味混着香水气息扑面而来。
紫发女生不知何时凑到她身后，镶满水钻的指甲叩在冒烟的显示屏上："你完了，这破玩意儿修一次抵你半年助学金。
"走廊传来皮鞋叩击地砖的规律声响，像某种倒计时。
林小满把发烫的U盘塞进校服口袋，指尖触到养父临终前塞给她的照片——六岁的小女孩穿着蓝裙子，站在燃烧的别墅前比剪刀手。
"怎么回事？
"出现在门口的男人逆光而立，白衬衫领口别着金色校徽。
他屈指敲了敲门板，腕表与金属门框相撞的轻响让教室瞬间死寂。
林小满感觉后颈泛起细密的刺痛。
沈星延的目光扫过冒烟的电脑，最后停在她来不及藏起的右手——虎口处有道月牙状旧疤，是七岁那年咬穿绑架犯手掌留下的齿痕。
"新同学对人工智能感兴趣？
"他走进来时带起一阵苦橙香，袖口掠过她手背的瞬间，林小满看清他腕骨内侧淡青的针孔，"周三的竞赛培训，欢迎来机房找我。
"紫发女生突然嗤笑："主席大人，您养的机械狗昨天又把保洁阿姨吓哭了。
"她故意把"狗"字咬得暧昧，教室里响起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沈星延从口袋掏出银色U盘插进主机，烧焦的显示屏竟重新亮起。
他调出监控画面，指尖在键盘敲击的节奏像首安魂曲："张主任，三年二班需要更换第47号摄像头。
"画面定格在紫发女生往奶茶里加白色粉末的瞬间。
"顺便说，校规第21条。
"他转身时白衬衫下摆掠过林小满的课桌，留下一道薄荷味的弧线，"在教室吸烟要扣德育分，你说是吗？
苏琳同学？
"放学后人潮散去，林小满蹲在走廊尽头的消防栓前。
U盘插入手机时，养父最后发给她的加密文件终于解锁。
视频里的男人满脸是血，背后的实验室玻璃映出穿白大褂的身影："小满，周氏集团的秘密就藏在……"突然响起的脚步声惊得她猛地起身，后脑勺撞上消防栓柜门。
沈星延站在三米外的阴影里，指间转着那枚银色U盘："林同学好像掉了东西。
"他手腕轻扬，U盘在空中划出抛物线，"密码是圆周率第31到46位，需要我写给你吗？
"林小满接住U盘的瞬间，指尖传来细微的电流感。
她低头看见金属外壳内侧的反光涂层——这人居然在U盘里嵌了微型定位器。
暴雨更急了，远处传来救护车的呜咽声。
沈星延的影子被闪电钉在墙上，像柄出鞘的唐刀。
他忽然伸手拂去她肩头的粉笔灰，温热的呼吸扑在她耳畔："你进机房找的东西，要不要我首接告诉你答案？
"林小满后退半步，后腰抵住冰凉的栏杆。
雨幕中亮起车灯，黑色迈巴赫缓缓停在校门口。
她看清车牌尾号的瞬间，养父坠楼前的惨叫声突然在颅内炸开——那是周明远的车。
"小心。
"沈星延突然拽住她手腕。
栏杆螺丝应声崩落，生锈的铁管擦着她小腿砸向地面。
他掌心有长期握笔留下的茧，此刻正压在她脉搏狂跳的位置："青藤高中的秘密，可比你想象的多。
"远处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有人从顶楼扔下了什么。
林小满挣开他的手时，瞥见他解开两颗纽扣的领口下，有道形似火吻的陈旧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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