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澄看着梳妆台上的染血里衣,拧眉陷入了沉思。
她记得很清楚,梳妆台她是打扫过的。
上面除了奶奶留下的祥云纹铜镜,什么都没有。
现在这件染血的里衣,是哪里来的?
林晚澄单手挑起里衣,仔细打量。
白色的,古代样式,男款。
诡异的是,这件里衣竟然是温热的!!
就好像是刚从身上脱下来的一样,还染着对方的体温。
“啊——”林晚澄吓得脸一白,手一抖,染血的里衣悄然落地。
她不敢再看地上的染血里衣,把目光投向梳妆台上的祥云纹铜镜。
铜镜样式古老,边缘背面都雕刻着祥云纹花边,下面有一个架子做支撑。
镜面不管她怎么擦,都异常模糊。
像是蒙着一层灰,清晰度根本就没办法和现代镜子比。
铜镜是奶奶留给她的,她拿出来是打算卖了。
她从小就身体不好,一度虚弱到让所有人以为她活不过两岁。
为了给她养身体,当医生的爸爸妈妈和懂中医的奶奶,斥巨资在山里买宅基地建宅子,还买下了周围的好几座大山。
在山里她无忧无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呼吸的是最新鲜的空气,吃的都是纯天然无污染的食物,再加上奶奶的精心调理。
现在,她的身体比任何人都健康。
只是美好的生活在去年戛然而止。
爸爸妈妈飞机失事,没多久奶奶也去世了。
当初买大山的时候,爸爸妈妈只付了一半的钱,现在约定好的付另外一半钱的时间到了。
现在是如果她拿不出另一半的钱,大山就会被村子收回去,卖给别人办养猪场。
奶奶在山里种了很多名贵药材,也养了很多爸爸妈妈救治的珍禽小动物。
这里既是林晚澄的家,也是爸爸妈妈奶奶留给她的所有念想,林晚澄是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保住的。
只是上百万对她一个刚二十出头的小姑娘来说,实在不是一般的大数目。
最后没有办法,她把奶奶的这面铜镜找了出来。
铜镜年代久远,看起来像古董,应该能卖不少钱。
可是现在看着那件染血的里衣,林晚澄不确定它还能不能卖钱了。
正想着,模糊的镜面竟然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又吐出了几块染血的纱布!
“啊——铜镜成精了!”
林晚澄吓得顺手抄起一旁茶几上的药箱朝铜镜砸了过去。
神奇的是,药箱在碰到铜镜的那一刻,倏地消失了!
*古色古香的空旷房间里。
邹霁寒正坐在床头,由大夫处理身上的伤口。
受伤的大将军虽然面色苍白没有血色,但丝毫不影响他容貌的绝美。
斜飞入鬓的眉,内勾外翘的丹凤眼,鼻梁弧度极美。
这是画笔都难以描摹的绝佳骨相。
只是布满胸膛的狰狞伤口,因为断药的缘故,己经溃烂感染。
许大夫正在拿刀子,把感染溃烂的烂肉削下来。
每削一下,疼痛都钻心入骨。
邹霁寒疼得拳头紧攥,满头大汗,额头脖颈青筋全都迸了出来。
却始终没吭一声。
强忍疼痛的模样,让房间里的其他人都心疼的红了眼。
将军坚持不用药,是想把药省下来给手下的士兵用。
他们己经断粮断药许久。
副将陈旭心有不忍,瞪着通红的双眼,气愤又不甘的道:“将军,奸佞当道,咱们邹家军最后落得这样的下场,真是不值!”
邹霁寒闻言,一首平静无波的暗眸,瞬间翻涌起滔天的恨怒。
邹家世代忠良,宁可站着死也绝不跪着生。
邹家军五十万儿郎,也全都是铁骨铮铮,傲骨凛凛的热血男儿。
却因为奸佞当道,太子忌惮打压。
父亲,大哥,大嫂,二哥,西弟皆被害死在战场。
邹家军更是死伤至只剩三万。
他虽活着,却也好不了多少。
身中无解剧毒,最多只能再活一个月。
邹家如此凄惨,太子还不罢休!
为了将他们彻底赶尽杀绝,代为监国的太子,在战役结束后,给他封了个寒王的名号,赶至封地沧州。
沧州是昭国远负盛名的不毛之地,荒凉贫瘠,人迹罕至。
更致命的是,沧州城外是西凉蛮族。
蛮族野蛮凶残,奸诈毒辣,一首都对他们昭国虎视眈眈。
此前他们曾多次与邹家军交手,但每次都是邹家军的手下败将。
现在邹家军势单力薄,蛮族就等着趁机而入报仇。
就在他们入城的第二天,蛮族就在城外驻守了十五万大军。
这几日他们频频骚扰,邹霁寒昨晚才带着兵马和他们奋战了一夜。
虽然最终将其击退,但邹家军也折损了近千人。
城外是日暮途穷,城内则是山穷水尽。
这里本就荒凉,此前还一连干旱了三个月。
更是到了寸草不生,赤地千里的地步。
百姓们无粮可食,草根挖完了扒树皮,树皮扒完了吃观音土。
刚刚就有手下禀告,说己经有百姓生生饿死。
“三哥,还是让我带一队人马,去颍州抢些食物和药材回来吧!
咱们不能再这么干耗下去了!”
开口的是邹霁寒的五妹邹霁云。
邹霁云束着高高的马尾,穿一身灰扑扑的破败铠甲。
明明是十八岁的花样姑娘,却因为饥饿干渴,变成了又黑又瘦的皮包骨。
她说的颍州,是他们隔壁的州县,那里和这里完全不一样。
粮食充足,药材齐备,富饶丰盈,什么都不缺。
而之所以说抢不是借,是因为颍州现在的州郡是太子妃母族李家的人。
太子是特地派他们来盯死邹家军的。
“不行,你去是送死!”
邹霁寒断然拒绝。
藩王不得召不可出封地,邹霁云擅自去颍州,还是去抢粮抢药,又是从李家人手里抢,这等于是上赶着给太子治她死罪的由头。
邹霁云红着眼睛哑声道:“三哥,我不怕死!”
邹霁寒抬头,眸色暗沉的看向唇瓣干渴到开裂的邹霁云。
“你不怕,我怕!”
他不是真的怕死,邹家世代从没贪生怕死之人。
他怕的是没办法履行对父亲大哥大嫂的承诺,他亲口答应过他们,绝对不会再让家人出事。
谁料邹霁寒话音刚落,齐嬷嬷突然神色匆匆的冲了进来。
“将军,不好了,小少爷和小小姐出事了!”
“什么?!”
邹霁寒邹霁云不敢迟疑,赶紧疾步匆匆赶往小侄儿小侄女的住处。
小侄儿邹星乔和小侄女邹星然是双胞胎,今年五岁。
是大哥大嫂的遗孤,两个孩子虽年幼却都无比听话。
从京城来沧州,路途遥远,艰辛异常,两个孩子却从未叫过一声苦和累。
赶到房门口,邹霁寒正要跨步进去,里头传来李大夫声嘶力竭的阻拦声。
“将军,不可进来,小少爷小小姐患的是瘟疫!”
瘟疫!!
竟然是瘟疫!!!
邹霁寒脚下一个踉跄,整个人如坠冰窟。
这是连天都要亡他邹家军吗?!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