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契结成后的第七日，云瑶在破晓时分惊醒。
枕边湿冷一片，不是汗水，而是带着咸腥味的海水。
她摊开手掌，掌心静静躺着一颗***的珍珠——梦里她从东海深渊采来，要送给一个银发金瞳的身影。
“又是这个梦...”云瑶用指尖摩挲珍珠表面，上面竟渐渐浮现出细小的龙纹。
窗外传来三声鸦啼，她推开窗，看见养父云青子正在院中与一只通体雪白的乌鸦低语。
那乌鸦眼珠赤红，爪下压着一封金边信笺。
云暮子察觉，迅速将信笺藏入袖中：“瑶儿今日起得早”“阿爹，那是...”“药王谷的传信鸟。”
云暮子用身子挡住她的视线，“来讨要几株七星草。”
云瑶盯着养父微微发颤的手指——这个说谎时总会无意识捻动袖口的小动作，她从小看到大。
不过今日她注意到更多细节：云暮子衣摆下露出的鞋面上绣着奇怪的波纹，像是...龟甲纹路？
“我去准备早饭。”
她佯装不晓，转身时却撞翻了案几上的铜镜。
镜子落地裂成两半，裂缝中竟渗出淡蓝色的液体！
云暮子脸色大变，一个箭步上前用袖子捂住裂缝：“小心割手！”
父女俩同时僵住。
镜中液体沾到云暮子袖口，布料立刻显现出纵横交错的古老文字——正是那日云瑶在龙气暴走时闪见的龙族文字！
“阿爹到底瞒了我什么？”
云瑶声音发颤，“那日山中出现的玄霄仙长，我梦里反复出现的银发人，还有这面会流血的镜子...”云暮子长叹，皱纹里布满千年沧桑。
他颤抖着解开衣襟，露出胸口一片青黑色龟甲印记：“老臣...愧对公主。”
“公主？”
“东海龙宫三公主敖卿瑶，正是您的转世。”
云暮子突然跪伏于地，“三百年前老臣找到转世后的您时，龙王严令不得唤醒您前世记忆，以免再遭杀身之祸。
可如今龙气己现，怕是瞒不住了...”云瑶踉跄后退，撞入一个带着冷香的怀抱。
玄霄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银发间还沾着晨露：“云老不必自责。
天劫将至，云瑶有权明晓真相。”
“什么天劫？”
云瑶转身，发现玄霄腰间玉佩布满裂痕，“你的玉...”玄霄尚未回答，天际突然传来闷雷声。
明明是晴空万里，却有一团乌云正以不正常的速度向小院压来。
云瑶瞳孔骤缩——那根本不是云，而是成千上万只铁羽乌鸦组成的阴云！
“这么快就找来了？”
玄霄冷笑，袖中滑出一柄蛇形软剑，“墨炀倒是心急。”
云暮子急忙推着云瑶往屋里走：“公主快躲进地窖！
老臣在下面布了...”话音未落，为首的铁鸦突然俯冲而下，在离地三丈处爆成一团黑雾。
雾中走出个黑袍道人，面如冠玉却生着一对蛇类竖瞳——正是玄霄的师弟墨炀。
“师兄好雅兴。”
墨炀把玩着一枚龙鳞镖，“私自下凡与龙女厮守七日，可还记得天条三千六百条？”
玄霄将云瑶护在身后：“我自会向天帝请罪，不劳师弟兴师问罪。”
“请罪？”
墨炀突然大笑，“你以为只是违反天规这么简单？”
他甩袖抛出一卷金帛，“看看司命大殿刚修订的命簿吧！”
金帛腾空展开，云瑶看清上面写着：“敖卿瑶转世云瑶，命犯天煞，若觉醒龙族记忆，将引发东海泉眼暴动，淹没三州之地。”
“胡说！”
云瑶脱口而出，“我怎么会...”“怎么会害人？”
墨炀阴笑，“千年前你为救玄霄强开泉眼，导致水淹雁塘关的旧事，都忘了？”
云瑶如临雷击，破碎的记忆突然涌入脑海：滔天巨浪中，她徒手挖开被魔气封印的泉眼，玄霄浑身是血地躺在礁石上...“那不是卿瑶的错！”
玄霄厉声打断，“当时魔尊污染泉眼在先...”“这些话留着对天刑台说吧。”
墨炀突然出手，龙鳞镖首取云瑶咽喉！
玄霄挥剑格挡，不料那镖半途突然拐弯，深深扎入云瑶肩头。
她痛呼一声，伤口流出的却不是血，而是泛着金光的液体！
“果然开始龙化了。”
墨炀兴奋地舔唇，“赤练仙说得对，你的龙元比前世更纯净...”玄霄彻底暴怒，额间逆鳞迸发刺目银光。
他现出半龙半蛇的真身，一尾扫平半个院落。
墨炀仓促化作黑雾遁走，空中只余冷笑：“三日后天刑台，且看你能护她到几时！”
待乌云散尽，云瑶发现肩头伤口己愈合，但皮肤下的青鳞又蔓延了几分。
更可怕的是，她竟能听见遥远东海传来的潮声，仿佛那浩瀚汪洋正在她血脉中涌动。
“他说的天刑台...”“仙界审判之所。”
玄霄恢复人形，嘴角挂着血丝，“我私自结血契的事暴露了。”
云暮子突然跪下：“仙君，老臣有个险招。
药王孙思邈曾留给我一颗瞒天丹，可暂时遮蔽龙气...”“不行！”
玄霄斩钉截铁，“那药会烧毁她的记忆！”
云瑶却轻轻按住玄霄的手：“如果忘记前尘往事能避免灾祸...”“你会忘记采药治病的心愿，忘记待你如珍如宝的养父，”玄霄金瞳灼灼，“也会忘记...我们之间的约定。”
一滴泪划过云瑶脸颊，落地竟化作明珠。
她捡起珠子，突然坚定地摇头：“我不吃药。
带我去天刑台，我要当面说清楚！”
玄霄还未应答，地面急剧震动。
远处传来轰隆巨响，云瑶惊恐地发现东边天际线正在升高——那不是云，而是百米高的海啸墙！
“泉眼暴动提前了...”云暮子面如死灰。
玄霄一把抱起云瑶跃上云头：“必须立刻去东海镇压泉眼！
但你现在凡人之躯...”“用我的血。”
云瑶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腕，“既然我是龙族转世，血里应还有龙力。”
云暮子忽然拽住玄霄衣袖：“仙君三思！
如若公主于觉醒前触碰泉眼，极可能被魔气反噬，甚至重蹈千年前覆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