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白云客栈这白云客栈,那可是有年头了,久到己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开的了,老板可能也换了,不是祖传的买卖,唯一的好处就是,做的一手好菜从未改变,环境也好。
对面原本就是一个荒废的大水坑,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人在大水坑旁边盖起了这白云客栈,前后院一众牌楼,前面是饭馆子,后面是住店的,楼下的大水坑也被做成是亭台楼阁,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是文人才子吟诗留笔的地方,是寻常百姓改善伙食,畅谈八卦的地方,也是各种大型宴会的举办场所,寻常人家在这白云客栈想举办宴会,那是万万不行的,这偶尔来吃个小菜,听个小曲,还要花上一个月半个月的银钱,这要是宴会,那几年都不用吃饭了,这里山珍海味,各种佳肴,应有尽有,酒也都是老酒,偶尔还会有些番邦的吃食和酒菜,更是物以稀为贵,招来很多食客。
这平日里,总有许多文人骚客,不知在那里寻些酒钱,吃醉了,便叫小二笔墨伺候,也不管好诗坏诗,不管好字坏字,都是往墙上写,小二也只管笔墨伺候,基本也是看不懂,爱怎么写怎么写吧,久而久之,也就习以为常了,也就成了文人留笔的一个标志了,一代一代的文人,一首两首三西首,你写完,我盖上,己经没有人知道这墙上写了多少首,写了多少字,客栈的墙都不用刷,几日里笔迹刚淡,新的又写上去,在这里,不论说的名气大,不论谁写的好,只看谁喝的高,不喝高遇不见真性情,写不出豪言壮语,要斗酒才能诗百篇。
这不,今天就有一个。
才子文斗会,京城才子和天下才子在这里的文斗。
这说起斗,那必然有争,这武斗,大家都知道,刀枪剑戟,八卦太极的,总能分个高下,也是喜闻乐见。
这文斗,是个什么?
你出一招力劈华山,我一招横扫千军,你打我上面,我砍你下面,看谁刀快?
这文斗可不是这样,一招一式,变幻无穷,武功招式不可能用文字代替。
这文斗,是读书人之间的较量,吟诗作对,书法绘画,博弈斗琴,这些 ,这是文人斗的东西。
今天这文斗会,也不知道是谁组织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组织的,可能就是某两个人吃醉了酒,谁也不服,说下的这么一个约定,一传十十传百,结果最后天下皆知。
整体分为两个派系,一个是京城文人,对外叫京城才子,一个是天下才子,除京城以外所有才子。
当然,就这个传播途径,是不可能把全国的才子都聚集在京城的,一是没有传播到每一个人,在一个,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有盘缠去京城。
每年赶考都得提前几个月甚至远道的要提前半年出发,临近考期才到京城,大多数读书人都清贫,没有几个可以为了这区区的文斗会,倾其所有来到京城,就为夺得一个民间头魁,况且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的道理大家都知道,说是天下,其实也就是京城周边。
仔细点说,可以分为,城内才子和城外才子。
这城外才子清贫,城内的也不富裕,所以这文斗会,也就只有他们自己觉得场面宏大,在寻常百姓看来,就是一帮酸书生在这聚会。
这文斗会,说开始这就开始了,没有想象的吹拉弹唱,没有想象的歌舞升平,也没有想象的袅袅熏香,甚至连个牌匾条幅都没有,只有一群穷书生在这亭台楼阁间来回踱步,这里平时是食客等食游玩或者吃完来消食的地方,好就好在,景美,还不花银钱。
为什么说是书生,因为有些人自恃有才,其实连个秀才都不是,也就只能统称书生。
“各位仁兄,各位仁兄”一个为首的书生站在高一点的亭子里大声的说。
众人不知何意,纷纷看向这边。
“各位,今日既然是约定的京城才子和天下才子一起的文斗会,那我们就定个规矩,看看都比些什么?”
这书生看来是要组织这场文斗,也许就是他曾经的约定。
“读书人,自然是吟诗最对。”
“也可以执笔丹青”“或是博弈或是斗琴”“这文人七件宝,自然是少不了。”
“琴棋书画诗酒茶”众人纷纷说出自己的想法,这但凡上来说话的都是观众,真正的高手从来都不是制定规则的,是要别人按照自己的规则来。
“大家不要说的太笼统,今日之斗,可非同小可,不是平日里你与他人斗诗斗酒,今日的头魁,可是有彩头的。”
刚才喊话那书生一字一句得说。
一听说有彩头,这些个书生有的眼睛就有点放光了,本来不觉得自己有机会赢,这为了彩头,这也要搏一搏,若有些真金白银,毕竟几日不用饿肚子。
“什么彩头啊,这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怎么夺魁。”
这问问题的书生应该是没机会上台了,只是想看看彩头是什么。
“你们看”那书生子怀中掏出一封信,上面一个大字,荐。
“这什么彩头?”
刚才看热闹那书生顿时没了兴趣。
“又不是什么……”那书生刚要说又不是什么银钱贵重物品,突然想到自己好歹也是个文人,就为了这几两米折腰也不好,后半截的话生生的咽了回去,只是这人太对,七嘴八舌的,也没几个人真正的听见他说了还是没说,但是这句己经代表了一大部分人的心。
这本来,没有彩头,大家还可以争个荣耀,只说是为了才子这个头衔。
这既然有彩头了,自然是要对自己有些好处,彩头又不能吃又不能喝,跟没有也没什么区别,有很多人刚刚想搏一下的人,又放弃了,还是看热闹吧,毕竟自己还不足以战胜所有人,得到那彩头也没用,还辱没了自己的名声,对于一个读书人来说,名声比命重要。
“这可不是普通的荐贴,这个有京城名流才子全体签名,今日夺魁者,自当签名举荐,这荐信今晚就送呈宰相府。”
书生此话一出,先是一片哗然而后又鸦雀无声。
毕竟这是举荐到宰相府,没有真才实学,是万万入不了宰相门生的,这弄好了是一次平步青云的机会,弄不好也会让自己小命不保。
刚才那些跃跃欲试的,看着这荐贴,还不如放上一些银钱能让自己去争呢。
对自己的实力还是有所了解的,自然是不去试,这也就是惊讶后鸦雀无声的原因。
“今日,咱们也不用一对一的吟诗作对,咱们就在京城推荐一位才子之首,然后你们推荐一个你们才子之首,二人对决,胜者为魁,大家看如何啊?”
那书生看来是京城的。
“你们京城要推荐谁啊,我们远道而来,大家尚未商讨。”
一书生问喊话那人,别说尚未商讨,看这意思,即使是商讨,这书生也不是决策者。
“我们,自然是选京城首屈一指的才子,胡中。”
那人说完之后,头扬的很高,感觉自己是一面旗帜一样,站在高处,炫耀着。
“胡中”众人一听胡中的名字,什么彩头,什么荐贴,有的都不想看热闹了,这胡中是京城第一才子,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被誉为前无古人的大周第一才子,唯独的遗憾就是尚未中举,假以时日,只要恩科高中,定是朝廷栋梁,会成为下一任宰辅用不好说,这名声在外,真的是一个名字,吓退一众人。
“胡中又怎样,也只是你们传说的厉害,我们不在京城,又怎知道他如何。”
这书生看大家惊讶,还有点不服气,自己自然是不敢挑战,但是气势不能输,这一句话不要紧,城外的才子就来了状态,一个跟一个的说。
“你们有胡中,我们有唐允。”
一个书生愤愤地说。
“唐允,他真的来了吗?”
这个名字一出,又是一阵惊讶,京城圈子小,就这些人,对于胡中熟悉不过,城外的人只是听说过名字,但是唐允,在南三州也是号称第一才子,因为常年游历,见过真人的不多,留下的大多是传说,还有些不知道被没被人覆盖的执笔留诗,但是他的诗集,自然是销量很不错。
其实胡中也不错,只不过,没有诗集,不知道是没有那么多诗还是没有银钱出版,毕竟自古以来,出书这种事,都是很费银钱的。
“光说不练,你们的胡中呢?”
城外的才子们先不服了。
“不才胡中在此。”
一书生从众人中走出来,跟各位抱拳行礼。
虽然衣着陈旧,但是依然不失读书人的风骨,腹有诗书气自华,果然不是随口说说的,这书生周身散发着不一样的气质,让刚才说话的那几个人一时间竟然失语,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我们的才子都来了,你们的唐允呢?”
手拿荐贴那人也不饶人,朗声问道。
其实在胡中没有出现之前,没人知道,他到底来了,还是没来,现在也一样,胡中出现了,那唐允呢,来了还是没来,也没人知道,毕竟认识他的人也不多,这民间的***,就是缺乏确定性,唯一能确定的是,这地方不花银钱。
胡中走出来,这京城才子圈己经己经信心满满,感觉每个人都是自己要赢的节奏,无论什么时候,这个脸面的问题,都是大家喜闻乐见的。
胡中此次前来,其实也只是想一见天下才子的尊容,毕竟自己从小到大,也没怎么离开过京城,这一身本领,除了老师教的,剩下都是自己修炼出来的。
至于本次文斗出不出手,也只是抱着观望的心态,眼见那书生有个宰相府的荐贴,胡中那颗悸动的心,推动这自己,不自主的走了出来,赢,就是赢了一个机会,机会从来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对于一个科考不顺的才子来说,不能放过每一个接近成功的机会。
“唐允”“来了吗?”
“不知道啊,我不认识,也只是听说。”
“之前不还说你俩经常饮酒斗诗,原来都是吹牛。”
大家眼看胡中出来,都在议论唐允是否在场,也有几个平日里吹牛的人被揭穿,悄悄的藏在人群中,去看这场即将发生的文斗会。
“唐允在此,胡兄有礼了。”
一个穿着精致的公子从人群中走出来,朝着胡中抱拳行礼。
“这就是唐允?”
“果然厉害”“这亏了是文斗会,这要是庙会,不知道有多少少女为之倾心。”
这些书生看见胡中的反应,是气质,饱读诗书的气质,看见唐允的反应,太帅了,这不单单是气质的问题,还有颜值,这是男女老少通杀的那种。
“唐兄有礼。”
胡中并不认识唐允,二人互相观摩对方。
“胡兄,既然是文斗,兄台起手,弟弟接着便是。”
唐允倒是首接,也没有含糊。
“唐兄严重”胡中略加思考,“我等苦读诗书多年,为的是一身本事报效国家,习武之人保家卫国,我们读书人,自然是要治理国家,上为天子排忧解难,下让百姓生活富足。
至于这文斗,吟诗作对,太过于肤浅,不如我们来说一说这下天下大势如何?”
胡中此话一出,大多数人都不敢接茬,因为即使是科举高中的人,也不一定是治国良才,在这个信息不实时的年代,要想了解天下大势,运筹帷幄,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就算是纸上谈兵,也是很难的存在。
“如此甚好,胡兄请。”
唐允面露笑容,伸手让胡中先说。
“好,那胡中不才,就先讲讲,有不妥之处,唐兄莫要见怪。”
胡中觉得自己己经无限接近那张荐贴,自己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都想赢。
“天下,自然是天子的天下,我大周,自天子小中州起兵,一统天下六州,建都京城,免去天下赋税三年,发展农耕,鼓励经商,几年间,国力大增,百姓温饱,天子为明君是也。”
胡中看也不看这些人,也不管自己说的会不会有人拿去做文章,会不会有人听懂,就自顾自的说起来。
“你我皆知,这天下六州,分南三州,和北三州,这南三州,祚州,芦州,昌州,物产富饶,鱼米之乡,天下粮仓,国人食之米,十之七八产于此三州,此为国家之根本,芦州地处南疆,三合关抵御绥国及南方蛮族。
虽己经臣服于我大周,但为保粮仓,必须守住芦州,得芦州者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
胡中此话一出,大家甚是惊讶,这一首都是在读西书五经,吟诗作对,没几个人去理会国之大事,一样的书,竟然读出不一样的味道。
胡中说完,看着唐允。
“胡兄高见,这天下大势如数家珍,佩服佩服,但是小弟有些拙见,还请胡兄一起参谋。”
唐允一看就是富家子弟,应是对于这荐贴并无兴趣,只是走遍名山大川,玩耍罢了,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这唐允常年游历,终是会有些不一样的看法。
“唐兄请”胡中一个请的手势让给唐允。
“如胡兄所言,这天下六州,胡兄己经把南三州的利害说的清楚,那我就说说北三州吧。”
唐允说着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唰的一声,折扇打开又合上,很是潇洒。
“这北三州,为劳州,建州,祥州,这劳州,自古以来就是天下牢狱之地,尽是天下各地王命之徒,在此服刑,为国开垦矿藏,作为建设之基础。
这建州更是铁矿丰富,无论是开采还是使用,皆是国家控制,是利器之根本。
这祥州,日月关北拒蛮族,蛮族铁骑,行军快杀伤强,我大周开国,右将军胡十一奉旨北讨蛮夷,与祥州戍边姬玉沙将军共同将蛮族败于日月关下,我朝天子为表恩化,更是将二公主和亲蛮族首领达尔干,纳蛮族公主达月儿为贵妃,两族世代交好。
这北三州,矿产丰富,铁器发达,更有劳州一只随时可以武装的军队,北可联蛮族,南可下三州,进可攻,退可守,自古兵家之争,唯有速度与兵刃,这北三州,有兵,有马,有器,自然是兵之重者,得北三州州者得天下更为容易。”
唐允此话一出,众人更是不敢说话,连胡中也是有些惊讶,这唐允看着文文静静,居然说出国之重兵,而且这要是被有人拿去做文章,一定会说北三州拥兵自重怎样怎样的。
“我大周,天子是明君,行的是仁义之道,治下更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天下太平,这兵马钱粮,岂是我等读书人能明了的,这国之本,自然是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自然是胡兄说的对,我认输,我认输,输的心服口服。”
唐允一席话,下面自然是鸦雀无声,也同时堵住了悠悠众口,让人想拿这小辩论做文章也做不出。
,刚才拿着荐贴的那人,露出崇拜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崇拜谁,但既然是斗,总要有个输赢,事情总是要有个定论。
看来今日,胡中是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