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在天上超速疾驰多久,终于是抵达一处隐蔽的山洞。
我几乎丢了半条命,顾不上整理被风刮得打结的乱发,扒在洞中清泉边咕噜咕噜大口灌水,试图压下翻涌的呕吐感,泉水顺着下巴流淌,前襟打湿了大半。
“哈,活过来了!”
我抹了把嘴,却见云清尘站在旁边,白胡子一抖一抖的,表情十分精彩。
“那个,小友啊……”他欲言又止,手指了指泉水,“这个水……”“怎么了?”
我又掬了一捧水拍在脸上,“这泉水真甜,比农夫山泉还甜”泉水突然“咕嘟”冒了个泡,一个圆滚滚的脑袋从水里探了出来——那是个小而纤细的娃娃,头顶荷叶,浑身碧绿,正鼓着腮帮子瞪我。
“啊啊啊!
水里有个小孩!”
我吓得往后一仰,首接摔了个***墩。
“是只荷精而己。”
云清尘无奈道,“不过,你刚才喝的是它的沐浴水...”我的胃又是一阵抽搐:“呕——”小荷精见状,得意地在水里翻了个跟头,溅了我一脸水花。
“此水无害,小友大可放心。”
云清尘一挥袖袍,一套古朴桌椅凭空出现,“请坐。”
“小友似乎颇为懒怠,得如此重宝修为却还在炼气六层。”
云清尘捋着白须,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手握一座灵石山,便只是砸灵石七天也该结丹了。”
“真的没有灵石啊!
道长!”
我恨不得把储物袋翻个底朝天给他看。
这老头怎么比我们班主任还固执?
我在心里暗骂,都给你看了全部家当还要造谣我!
你怎么这么死犟呢!
云清尘挑眉,又把那面铜镜递到我面前:“那这个,你作何解释?”
铜镜表面泛起涟漪,如同监控录像般浮现出一段画面——画面中的“我”站在一面刻满古怪符文的石壁前,抬手按上石门。
石壁发出轰隆巨响,缓缓向两侧分开。
刹那间,灵光喷薄而出,璀璨的光芒几乎要刺瞎我的眼睛。
那是一座灵石山!
每一块都晶莹剔透,散发着纯净的灵气波动,最顶端还漂浮着一个被白布遮盖却依然透出金光的物件。
只见画面中的“我”嘴角微扬,随手一挥。
整座灵石山开始剧烈震动,无数灵石化作流光飞入腰间的破旧储物袋。
更惊人的是,那个被白布遮盖的物件也在空中旋转缩小,最后化作一道金光没入储物袋中。
“这绝不可能!”
我失声叫道,记忆里我根本没有踏出过屋门,以我这般微末修为,又哪懂使分身术。
手忙脚乱便解下那干瘪的储物袋,“我发誓我从没见过这些!
你看,你自己看看!”
我把储物袋递过去,云清尘双眼一亮,接过仔细探查一番,却是眉头紧蹙。
目光在我和铜镜之间来回扫视,眉头越皱越紧:“奇哉怪也...这留影术做不得假,可小友你的储物袋里却当真什么也没有。”
我一把将铜镜拍在石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道长,您这镜子肯定是坏了,建议找个靠谱的维修店修修。”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指了指镜面上的一道细小裂痕,“这都出现重裂缝了。”
云清尘的白胡子气得翘了起来:“胡闹!
这可是天机阁出品的……”洞外却突然传来一声震天暴喝:“云老贼!
交出小贼,饶你不死!”
这声音裹挟着浑厚灵力,震得洞顶碎石簌簌落下。
小荷精“咿呀”一声钻进水底,只露出两片荷叶在水面瑟瑟发抖。
我缩了缩脖子,压低声音道:“道长,您这洞府...买保险了吗?”
云清尘虽然没听懂,但知这不是什么好话,没好气地瞪了我一眼,袖中飞出一道青光在洞口布下结界。
就在这时,铜镜浮至半空,镜面泛起波纹,显现出洞外的景象。
十几个脚踏各式法器的修士将洞口团团围住,为首的大汉手中巨斧电光环绕,每一斧劈下都震得结界剧烈颤动,蛛网般的裂纹在光幕上疯狂蔓延!
云清尘脸色骤变道:“竟都是元婴后期……他们这是要借小友身上的灵石冲击化神境啊!”
我倒吸一口凉气,元婴境界?
这是新手村还没出就要首接打BOSS?
我颤颤巍巍扒着木桌边缘,弱弱发问:“那个...我们现在怎么办?”
云清尘踏前一步站在我面前,背影如磐石坚韧:“小友莫慌,若有足够的灵石,老夫便可设下九曲雷霆阵,任他元婴还是化神也难越雷池半步。”
说罢,他左手掐诀,右手虚凌空勾画,青色阵纹如藤蔓蔓延开来。
“您可真靠谱!”
我急忙打开储物袋,“五块够吗?
还有这把铁剑能压阵吗?”
云清尘手上法诀一滞,险些被反噬得踉跄:“小友!”
他哭笑不得地瞪了我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消遣老夫?”
洞外持续不断的爆响更盛,整个洞府仿佛摇摇欲坠,云清尘勉力施加着青色阵纹,眼中精光暴涨,沉声道:“小友,速速取出灵石,否则今日你我在劫难逃!”
我心凉半截,面前的云清尘,洞外的一众修士都为这莫须有的灵石而来。
可我来到这具身体后的记忆只有那一方破屋,便是想胡诌个藏宝之地,也编不出半点可信的细节。
云清尘见我迟迟未有动作,突然露出古怪的笑容道:“当真没有灵石?”
我点头如捣蒜:“天地良心,我若有半句虚言,天打雷劈!”
云清尘的手猛地探来,我腰间储物袋的系带断裂。
他粗暴地抖开袋口,仅有的几块灵石叮当滚落,那柄铁剑重重砸在地上,剑鞘发出开裂的脆响。
“灵石必定在这乾坤袋,你既不愿交出,我也不必在你这浪费时间,这袋中玄机老夫自会设法探查。”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云清尘便抽出一张符咒,金光耀眼,“遁”字凌空成型。
“等等!”
我死死拽住他的袖子,“你刚才不是说跟我师父有旧吗?
不是要护我周全吗?
就这么坑我?”
“老夫不过随口一说,你就信了?”
云清尘拽回自己的袖子,“自求多福吧。”
***!
这特么不是随身老爷爷?
是随身老阴比啊!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这老头带着我的储物袋化成一缕金光消散。
而洞口的结界随着云清尘的离去轰然破碎,大汉的狂笑声震耳欲聋:“哈哈哈,小贼在这!”
瞬间,无数刀光剑影袭来,我下意识抱头闭眼,预想中的剧痛没有降临,耳边反倒响起一连串清脆的撞击声。
我战战兢兢从指缝间窥视,只见一柄巨斧悬浮在我头顶,斧面迸发出的金光形成半球形护罩。
那些袭来的飞刀飞剑撞在上面,激起的灵气涟漪将整个洞窟映照得忽明忽暗。
大汉单手掐诀维持着结界,另一只手像拎小鸡仔似的把瘫坐在地的我提溜起来,转身对身后众修士怒喝:“都他娘的下手没轻没重!
打死了她,灵石谁也拿不到!”
我悬在空中剧烈咳嗽,脚踩不到实地让我十分恐惧,余光瞥见几柄没收住势的飞剑“铮”地***岩壁,剑尾还在高频震颤。
那些修士讪讪地收回法器,但眼中的贪婪丝毫未减。
“前、前辈...”我费力地掰着勒紧衣领的手指,“要不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
这样吊着...有点勒脖子...”大汉铜铃般的眼睛瞪得更大:"小丫头还敢讨价还价?
“说着大手一抖,我就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晃悠起来,“乖乖把灵石交出来!”
“我真没有啊……”我艰难拍打着他的铁臂,“您看我这样子像有灵石的人吗?”
一众修士:“像!”
“像你个鸟语花香啊!
我,我要是有这么多灵石,怎会被你们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咳咳!”
我要有那么多灵石,必定雇佣几个化神高手贴身保护啊!
一名女修手腕一抖,“唰”地展开扇面,寒光闪闪的尖刺几乎要戳到我脸上:“你趁各宗历练之际收走整座灵山,大家有目共睹,如今还想狡辩?”
“我没撒谎…”衣领上的力道收紧,我呼吸不畅,强忍着眩晕,“是云清尘…”每说一个字都极其艰难:“他抢了灵石…把我当..…弃子..…”围观的修士们闻言骚动,有人发出嗤笑,有人质疑莫不是调虎离山,更多人则眼神闪烁地瞄向地上那几块灰扑扑的下品灵石。
蒲扇般的大手突然一甩,我像破布娃娃般被掼在地上。
“砰”的一声闷响,后背撞上坚硬的岩石,五脏六腑仿佛瞬间移位。
喉头涌上一股腥甜,我猛地咳出几大口鲜血,溅在青灰色的石面上格外刺目。
“咳…咳咳”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全身的神经,痛得我蜷缩成一团。
肋骨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怕是己经断了几根。
痛,实在是太痛了!
这便是境界的鸿沟了——元婴修士随手一掷,炼气期的我筋骨寸断。
“嗯?”
女修的绣鞋尖踢了踢我的肩膀,“连护体真气都不会用?”
周围响起一片嗤笑声。
女修收起折扇,转身时裙摆扫过我的脸颊,“这点修为,也配守得那等宝物?”
议论声如同隔了一堵厚厚的墙,模糊不清地传入耳中。
我感觉到有人用脚给我翻了个面,“如此病态,倒不像是云清尘同流合污之人。”
又听见一沙哑的老者嗓音,伴随着拐杖杵地的闷响,“老朽方才观气查探,她灵根浑浊,灵力吸收极为困难。
若真有那等灵石在身,怕早该用来疏通灵根了...”有女修扯开我染血的衣襟检查,长长的指甲刮得生疼,探查术接连落在我身上。
“啧,连件像样的衣裳都没有。”
女声带着几分怜悯,“就这么轻轻一碰肋骨齐断...”议论声渐渐飘远,我的意识不断下沉,似乎有人往我嘴里塞了颗丹药,苦涩的药味在舌尖化开,却止不住撕心裂肺的疼痛。
“走吧,白费功夫。”
“我看咱们是被那老贼调虎离山了!”
“这么弱的丫头...放着不管估计活不了几日了。”
“去追云清尘要紧”脚步声陆续远去,最后离开的人似乎犹豫了片刻。
一件带着体温的斗篷轻轻盖在我身上,我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