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樘回到了鱼龙镇那间属于自己的小屋。
屋子很小，只有一张硬板床，一张磨损的桌子，还有几件简单的行李。
他关上门，隔绝了外界的喧嚣。
一种奇异的空虚感，伴随着难以名状的焦躁，在他体内蔓延。
不是饥饿，却胜似饥饿。
掠夺。
这两个字像一道幽影，盘踞在他的意识深处。
三天。
三天后，他必须再次面对联邦的检测。
一个“能力未知”的标签，己经足够引人注目。
若是掠夺的真相暴露……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成为实验台上被反复切割的白鼠，大概是最仁慈的结局。
恐惧攥紧了他的心脏。
但恐惧之下，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渴望，却愈发强烈。
他需要验证，需要理解，需要掌控这份突如其来的力量。
他必须找到一个“普通”的能力，一个可以用来伪装的能力。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便如野草般疯长。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淡下来。
白樘推开门，再次走入鱼龙镇的街道。
他习惯在散步中思考。
空气依旧混浊，充斥着各种熟悉的气味。
此刻，他的感官却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视野里，那些往日模糊的人影，似乎多了一层淡淡的“光晕”。
有些人身上的光晕明亮些，有些人则黯淡得几乎看不见。
这些光晕，应该就是那些觉醒者们能力的显化。
大部分人的光芒都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
这些人，即使觉醒了能力，也注定平庸。
白樘的脚步不自觉地加快。
他穿过几条熟悉的巷道，来到镇子边缘的一片空地。
这里是孩子们玩耍的地方，也是镇民们闲聊的去处。
一只老猫，正懒洋洋地趴在一块被太阳晒得温热的石头上。
毛色杂乱，体态也有些臃肿，显然年纪不小了。
这是“老灰”，鱼龙镇的常住居民之一，据说己经活了十几年，几乎是看着镇上两代人长大的。
镇上的人们，大多对它很友善。
白樘的目光，却被老灰身上散发的光芒吸引住了。
那光芒，远比他之前见过的任何一个镇民都要明亮，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韧性。
一只猫？
一只普通的猫，竟然拥有比大多数觉醒者更强的“能量”？
常理而言，低等生物即便侥幸觉醒，其精神力也必然孱弱，能力不可能如此显眼。
一个疯狂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白樘的脑海。
如果……掠夺它呢？
杀死这只猫，获取它的能力。
这个想法让他胃里一阵翻腾。
原主的记忆中，他和这只猫玩的很好，老灰是这个世界上少数对他的温暖。
他很喜欢老灰翻着肚皮那种对他信任的感觉。
他不是嗜杀之人。
尽管生活在这个残酷的时代，他内心深处，依然保留着一丝属于另一个和平年代的柔软。
那股源自掠夺的空洞渴望，却在此时变得尖锐起来，像无数根针，刺穿着他的意志。
他需要一个能力，一个能让他度过三天后危机的能力。
而眼前这只猫，似乎是一个完美的实验品。
它的能力独特，来源隐蔽。
即便被人发现他拥有了某种与猫相关的能力，也更容易编造借口。
白樘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的内心，正在进行一场天人交战。
记忆与现在的自己在不断冲突。
理性告诉他，这是最快、最稳妥的选择。
情感却在抗拒，在挣扎。
老灰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它懒洋洋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望向白樘。
那目光中，没有恐惧，只有一丝属于老迈生物的淡漠。
白樘的呼吸变得有些粗重。
他想起了联邦官员那公式化的微笑，想起了觉醒台上冰冷的仪器。
想起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城里人，看向镇民时，那种不加掩饰的轻蔑。
王侯将相，真的有种。
而他，白樘，他要活下去，要变强。
要在这个操蛋的世界里，活出个人样。
那丝属于和平年代的柔软，在残酷的现实面前，寸寸碎裂。
他慢慢地，一步一步地，走向那只老猫。
老灰似乎终于感受到了危险。
为什么之前的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内心会突然变成这样呢？
它那原本慵懒的身体，猛地绷紧。
“喵呜——”一声短促而警惕的叫声。
老猫从石头上跳了下来，转身就想逃。
白樘的动作更快。
他几乎是扑了过去。
老灰毕竟年迈，动作不再如年轻时那般敏捷。
它在狭小的空地上躲闪，试图逃脱白樘的追捕。
尘土飞扬。
白樘的眼中，只剩下那团明亮的光晕。
他追逐着，像一头饥饿的野兽，追逐着唯一的猎物。
周围的一切都模糊了。
只剩下那股强烈的，要将那光芒吞噬殆尽的欲望。
“砰。”
一声闷响。
老猫被他堵在了一个墙角。
它弓着背，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呜咽，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
白樘伸出手。
没有丝毫犹豫。
他扼住了老猫的脖子。
老猫在他手中剧烈地挣扎，爪子在他手背上划出几道血痕。
白樘没有松手。
他只是面无表情地，一点一点地，收紧手指。
他能感受到老猫体内那股生命力在飞速流逝。
那团明亮的光晕，也在迅速黯淡。
终于，老猫的身体抽搐了几下，彻底不动了。
温热的鲜血，从他指缝间渗出，带着一丝腥甜。
在老猫死亡的瞬间。
一股微弱却清晰的暖流，从老猫的尸体中涌出，通过他的手掌，流入他的体内。
这股暖流并不强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质感。
紧接着，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纷乱而模糊的画面。
猫的视角，低矮而广阔。
草叶的清香，泥土的腥味，食物的诱惑，同类的呼唤，以及对某些高大身影的警惕与恐惧。
这些画面一闪而逝，最终定格为一种奇特的感知。
他闭上眼睛。
世界似乎变得不同了。
他能“听”到一些之前从未察觉到的声音。
墙角蚂蚁爬行的细碎声。
远处房屋里，有人在低声交谈。
甚至能模糊地“感受”到，那些细微声音背后，所蕴含的简单情绪。
烦躁，喜悦，或者单纯的平静。
心灵感知。
一种初步的心灵感知能力。
能感受到附近生物的微弱情绪和意图。
并且，似乎也能……传递自己的意图和情绪。
白樘缓缓松开手。
老猫的尸体，软软地滑落在地。
他看着自己沾满血污的双手，又看了看地上那具小小的尸骸。
那股源自掠夺的空虚感，似乎被填满了一丝。
但随之而来的，是一种更深的寒意。
他成功了。
他获得了第一个额外的能力。
代价，是一条无辜的生命。
白樘蹲下身，用泥土掩埋了老灰的尸体。
埋的很深，这就是他对它最后能做的事情了。
他站起身，没有回头。
夜色，己经彻底笼罩了鱼龙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