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文这日正准备去张员外的铺子交代些事情,
谁知道,竟然来了一个陈家的下人,自称叫***,
说是陈华的长随,替他报信来了。
听***说,那陈桦前天因为淋雨,然后发烧了。
烧的很严重,脑子都糊涂了,嘴里一直叫着娘,让梁小文回去看望一下。
梁小文听到自己儿子发烧,有些心疼,
可想到那天自己在雨里等了他一天,最后他从后门溜了,便有些生气的道:
“他喊的娘怕是赵霜儿,找***什么?"
***听了这话,急道:
“夫人,少爷他是真的病得厉害啊!
昨晚烧得都说胡话了,一直喊着娘亲救我,连大夫都说情况不太妙。”
梁小文听到这里,心中一颤。
她虽然生气陈桦最近的疏远,但毕竟是自己十几年含辛茹苦养大的孩子。
想到他病得神志不清,心里的怒气顿时消了大半。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
梁小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少爷现在还在发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
***叹了口气,
“霜儿夫人虽然一直在照顾,但少爷就是不肯喝药,非要等您回去……”
梁小文听到赵霜儿的名字,脸色又沉了下来,忙道:
“这赵霜儿不是病了吗,不好好休息,怎么照顾好桦儿。”
***忙道:“正是因此,夫人您更应该回去照顾少爷才是。”
正说着,又一个丫鬟急匆匆地跑来:
“***,你可算找到夫人了!
少爷的烧又上来了,这会子都开始抽搐了!”
梁小文的心猛地揪了起来,顾不得再多想,
此时舒云带着玥儿出去玩了,梁小文便带上碧柳,顾不得腿伤,提起裙摆就往外跑。
刚跑几步就摔了一下,碧柳忙扶起她,让她慢点走。
梁小文虽然生气陈桦最近的表现,但骨肉亲情岂是那么容易割舍的?
赶回陈府的路上,她想起陈桦得小时候,每次生病都要抱着她才肯喝药,那时候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是这样守着他。
如今他都这么大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犯倔?
到了柳枝巷的陈府后,只见陈桦躺在床上,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连翻身的气力都被高烧抽干,眉心皱得像打了个死结,额上的汗珠缓缓滑落。
他嘴唇翕动,低低地呢喃着:
“娘……娘别走,我知道错了,求你别丢下我……”
他的祈求如同一根细针,刺穿了梁小文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梁小文想着,他此前或许真是被陈文杨和赵霜儿误导了。
毕竟母子连心,他怎会不认自己?
就在这时,陈桦的眼皮微微颤了颤,终于缓缓睁开,
他迷迷糊糊地看向梁小文,愣了片刻,才沙哑地喊了一声:
“娘……”
这一声唤得梁小文眼眶一热,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她有多久没听他这样真心实意地叫她了?
感动如潮水般涌上心头,淹没了她这些日子来的怨气。
陈桦喘了几口气,挣扎着撑起一点身子,用微弱却急切的声音说道:
“娘,大夫说了,我的病得用犀牛角入药……这城里只有张家药铺二楼才有。
可二楼只对常买贵重药品的富贵人家开放,以前咱们家用您的腰牌能上去,
现在……现在腰牌被您停了。”
梁小文听他提起这事,心头一紧,腰牌的事她自然清楚,
就是她让舒云去张家药铺停的,只因为她发现这陈家用她的名义取药给赵霜儿用。
可眼下自己儿子也需要去取药,她哪还有半点犹豫?
“桦儿别急,娘这就让人帮你去取药。”
她转头看向碧柳,吩咐道:
“快去,到张家药铺去给少爷拿一些犀牛角。”
碧柳低头应声,脚步轻快,转身便准备离去,
谁知陈桦却突然出声,声音虽弱却带着一丝急迫:
“不要碧柳去取药,娘,您把腰牌给我吧,让我的长随小灯子去。”
梁小文的手一顿,眉头微微蹙起,心道,这桦儿莫不是想求自己的腰牌给那赵霜儿取药?
她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疑虑,试探着看向他。
陈桦见梁小文犹豫,气息似乎更乱了几分,他撑着床沿,嘴里喊着:
“娘,你是不信我吗?儿子是觉得,这碧柳初来枞阳,又是女子,这取药不方便啊。”
梁小文叹了口气,心道儿子好不容易和自己亲了一点,不能因为这点子事情母子又出嫌隙,
于是从怀里掏出腰牌,说道:
“拿去吧。
不过,你要答应娘,这药只能你自己用,不能给别人。”
陈桦如获至宝地接过腰牌,连连点头:
“娘,我答应您,我一定只给自己用。”
见陈桦答应,梁小文便将那块雕着吴王府标记的腰牌递到了陈桦手中。
这吴王府腰牌标记是九叶金葵,并没有吴王府字样,
虽然梁小文知道吴王妃忌讳自己提她其实是在王府做世子奶娘,
但是梁小文觉得儿子应该认不出来,
且自己救世子有功,不日王妃就有恩赏到,到那时候自己是世子奶娘的事情自然大家就都知道了。
陈桦接过腰牌便问道:“娘,这个腰牌会不会又有一天就不能用了?”
这可是吴王府的管事腰牌,这吴王的幕僚们也只是认牌不认人的,于是梁小文笑道:
“自然不会。
这腰牌好使的很,而且认牌不认人,只因为这个九叶金葵是。。。。。。”
梁小文想着乘此机会,正好对儿子解释自己其实已经没有奴籍,不日可能还会有吴王妃的赏赐,
谁知陈桦攥着腰牌的手一紧,眼底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竟猛地坐起身来。
随即,他冷笑了一声,声音里再无半点虚弱,带着几分嘲讽道:
“梁小文,你这个蠢女人可真好骗。”
下一瞬,他竟一把将梁小文推倒在地,动作之快让床边的药碗都哗啦一声摔碎了。
梁小文被这一推,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
碧柳忙去扶她,她抬头望向陈桦,只见他脸上哪还有半分病容,反而带着一丝讥讽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