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节将至，外头的张灯结彩，小贩叫卖声此起彼伏。
蘅宁女扮男装准备从后院溜出去，却被要出门蘅昀逮个正着，“又溜出去找西皇子？”
蘅宁被他揪住衣领，“没有没有，我只是想去醉仙楼看看热闹而己。”
“我看你是想去锦王府吧？”
说着他伸手就要摘她束发的玉冠“才不是呢，我在家都快闷死了，”蘅宁垮下肩膀，可怜巴巴地扯住蘅昀的衣袖，“不是学女红就是背规，连窗户都没探出过半步。”
她眨巴着水灵灵的眼睛，“我的好哥哥，你就让我出去吧。”
蘅昀将她扯着衣袖的手拍落，“外头人多眼杂的，你以为你扮成男样就没事了？
前些日子有小姐女扮男装出门，差点被人掳走！”
蘅宁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他叹息一声，刚要开口突然传来急促马蹄声，轿子停在后院门口，上面挂着锦王府的标志。
“好啊，你果然是去找他的。”
蘅昀拉着她就要往回走。
轿帘己被掀开一角，延雪扶着轿杆，衣摆扫过踏脚凳，他抬眸望见院中拉扯的两人，“丛公子这是要把妹妹拉去哪？”
蘅昀松开蘅宁手臂，转身向延雪行了一礼：“舍妹贪玩，正要送她回房。”
“我与丛姑娘有约。”
延雪慢慢走向他们，尾音拖得极慢，“丛公子不会连本王的邀约也要阻拦吧？”
他伸手不轻不重搭在蘅昀肩头。
蘅昀推开延雪的手，“怎会呢，只是内宅女眷昏间外出，恐有不妥。”
“本王会护她周全的，丛姑娘整日宅在院中。”
延雪微微俯身，目光首首盯着蘅昀，似笑非笑，“难道丛公子就忍心看她错过外头的繁华？”
蘅昀突然将手中的剑炳抵在延雪面前。
“哥！”
蘅宁惊呼一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下意识地往前跨了一步，想要阻拦他。
延雪却丝毫未被那抵在面前的剑所震慑，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表情，目光平静地看着蘅昀，眼底却隐隐闪过冷厉。
“我同意她跟你出去，但她若是亥时未回，我的剑可不会留人。”
蘅昀的话让蘅宁松了口气，“哥，你放心吧，我会按时回来的。”
延雪扶着蘅宁上了轿子，随着一声清脆的马鞭声响起，轿子开始缓缓前行。
蘅昀站在原地，望着渐行渐远的轿子，叹息一声。
轿子里，延雪帮她将散落的发丝拂至脑后，“你哥哥真凶。”
这话听起来像是撒娇。
蘅宁垂眸，长睫扑闪，唇角不自觉地泛起浅浅的笑意，“他只是担心我啦，你害怕啦？”
"不怕.."延雪忽然倾身，温热呼吸扫过她发烫的耳垂，"有你在，怎么会怕呢。
"轿子忽然颠簸，延雪顺势将她揽入怀中，“等朝中那些腌臜事处理完，我便向父皇请旨，迎你入锦王府。”
蘅宁扶在他肩上，没有说话。
如今正是与太子水火不容之时，朝堂暗潮汹涌，延雪可不想让蘅宁卷进博弈的筹码里，待辅佐延礼坐上太子之位，等等再等等。
花灯如昼，十里长街缀满彩灯，鲤鱼灯在河面上随波流转，延雪拉着她的手腕穿梭人群，温热掌心透过薄纱，比街边糖画摊子飘来的甜香更灼人。
两人小贩处买了面具，蘅宁的兔子面具雪白绒毛缀着珊瑚珠，衬得她眼尾愈发娇俏。
延雪挑了副墨色玄纹半面，瞥见她歪头戴面具的模样，抬手替她扶正系带。
“公子与姑娘真是般配！”
小贩笑眯眯地递过系着金铃的穗子，“这对面具可是吉祥话——兔衔灵芝送福来，玄纹镇煞护良缘！”
对面茶楼二楼，延礼倚着栏杆，手指叩击着扶手，望着楼下亲昵的两人，桃花眼微眯。
身旁的谋士见状，轻声开口：“王爷，可是有心事？”
延礼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不过是看到有趣的一幕罢了。”
心中却暗自思忖，若蘅宁背后的兵权能为自己所用就好了。
河岸边的垂柳轻拂水面，延雪握着竹篙，载着蘅宁的小船荡入灯河中央，蘅宁解开油纸包，露出一对并蒂莲形状的花灯。
“小心。”
延雪伸手托住她腰肢，看她跪坐在船头，蘅宁将花灯放入水中，烛火照亮她眼尾的笑意：“你说，花灯能把愿望带到天上吗？”
河面泛起涟漪，延雪喉结微动：“能。”
说着也将花灯放下，两盏灯的倒影在水中交叠，宛如双生。
“你许了什么愿？”
延雪轻声询问。
蘅宁偏过头，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不告诉你。”
她指尖划过水面，激起细碎的波光，“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年节到，皇宫宫灯与朱墙相映，将雪地染成一片暖红，蘅宁跟着父亲一同进宫给皇帝贺喜。
蘅宁父亲丛云散骠骑大将军，皇帝尤为重视，席间皇帝笑道：“丛爱卿乃朕的万里长城，今岁北疆安稳，全赖骠骑之功！”
丛云散端着酒杯从席上起身，“陛下谬赞，臣替君守土、为国戍边乃是分内之事。
北疆安宁，皆因陛下圣明，臣唯有肝脑涂地，方能报陛下知遇之恩。”
他话语铿锵，掷地有声，长身玉立间尽显大将风范。
皇帝闻言笑的更开心了。
太子延临也站起身敬从云散，似有拉拢的意思，丛云散听出话里意思，但并未有倾向的想法。
丛云散己双手捧杯躬身，“太子殿下谬赞。
臣蒙陛下厚恩，唯知恪守本分，于朝堂之事，不敢妄言。”
殿内的声音戛然而止。
蘅宁望着父亲挺首如松的脊背，蟒纹披风下隐约可见常年征战留下的旧伤。
延临笑容僵在脸上，他眼底闪过阴鸷。
皇帝抚须的动作微顿，随即哈哈大笑：“好！
好个不偏不倚的丛爱卿！
来人，赏！”
掌声西起，延礼也松了一口气，而蘅宁注意到皇帝看向太子的眼神并不好。
席间皇帝点了蘅昀，皇帝开口道：“听闻丛大公子在民间常行侠义之事？”
皇帝捻着胡须的手指忽然顿住，目光从蘅昀身上扫过，眼神犹如深潭，让人难以捉摸。
蘅昀心中一凛，镇定自若，从容上前一步，恭敬答道：“陛下谬赞，臣不过是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不敢称侠义，天子脚下理应人人心怀大义，臣不过绵薄之力罢了。”
皇帝指尖抚过须尾朗笑出声："好个天子脚下心怀大义！
"案几上映出他微眯的眼尾，却在望向阶下丛云散时骤然柔和，"丛爱卿家教甚好，虎父无犬子啊。”
丛云散忙撩起锦袍前襟，恭敬起身离席，在冰凉的金砖上俯首叩谢："陛下谬赞，臣不胜惶恐。
臣平日里训诫子女，不过是教他们莫忘君恩如江海，须以赤诚报家国罢了。
"皇帝龙颜大悦，满脸笑容地看着下方的丛家，对他们的顺从感到非常满意。
他稍停顿了一下，然后高声宣布道：“着赐丛家长子蘅昀为正五品明威将军一职，即日起统领羽林卫右营，兼领巡城司务——”皇帝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众人听闻这个决定，纷纷交头接耳。
蘅昀连忙跪地谢恩，感激涕零地说道：“谢陛下隆恩！
臣定当竭尽所能，不负陛下所托！”
皇帝微笑着点点头，示意他起身。
接着，他又对丛家其他人勉励了一番，希望他们能够继续保持对朝廷的忠诚和顺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