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蹲在天台边缘，浸透雨水的准考证在指间发出脆响。远处操场上，
高考百日誓师的红幅正在暴雨中抽搐，像条垂死的鲤鱼。"林小满！你想清楚！
"班主任的吼声混着雷声传来。我数着栏杆上刻着的第43个"去死"，
突然想起那张被母亲撕碎的清华保送协议。雨水顺着睫毛流进嘴里，咸得像是混着血。
倒数第三阶台阶有块松动的大理石——这是上周陈美玲的保镖把我推下楼时发现的。
现在我的尾椎还在隐隐作痛，但比起抽屉里那瓶百草枯，这种痛感反而让人安心。
"叮——"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母亲的头像在屏幕上亮起，
这是我三个月来第一次收到她的消息。指尖刚要滑动，
身体却突然失重——有人从背后狠狠推了我一把。 下坠时我死死盯着那串陌生号码，
直到后脑撞上水泥花坛。
看到的画面是母亲发来的四个字："生日快..." 化学试剂特有的苦杏仁味刺入鼻腔时，
我正趴在实验台上。通风橱的蜂鸣声与墙上电子钟的电流声交织，
显示19:00的液晶屏突然跳成血红的"1"。"小满？你脸色好差。
"闺蜜小雨举着奶茶凑过来，吸管上还沾着她新涂的斩男色唇釉。
我猛地抓住她手腕——三小时前我亲眼看见这只手握着美工刀，
在女厕隔间门板上刻"作弊婊"。 "你怎么..."话到嘴边突然失声，
喉咙像被灌进滚烫的沥青。实验报告本上凭空出现一行血字：禁止剧透窗玻璃突然炸裂，
穿着白大褂的校医冲进来捂住我的嘴。他脖颈处有道狰狞的疤，指尖比尸体还冷。
当班长坠楼的闷响从楼下传来时，
他在我掌心快速比划：你已死亡1次 停尸房的冷柜发出嗡鸣。我掀开白布，
班长浮肿的手腕上赫然印着蓝色蝴蝶斑。法医报告显示死亡时间是三天前，
可她明明十分钟前才从五楼跳下。 "甲基***过量。"江昼突然开口，
声音沙哑得像生锈的刀片。他掀开我的校服衣袖，同样的蝴蝶斑正在皮肤下蠕动，
"这是记忆清除剂的副作用。" 走廊传来高跟鞋声。我们躲进解剖台下方时，
我看到陈美玲的鳄鱼皮手包露出半截针管。她抚摸着班长青紫的脸轻声说："乖女儿，
妈妈给你换更好的容器。" 第七次循环，我藏在校长室窗帘后。监控屏幕亮起的瞬间，
几百个血红数字在视网膜上炸开——每个学生头顶都跳动着死亡倒计时。
"2019年6月6日，你目击了制药厂排污。"江昼的喉结在我掌心震动，
"他们篡改你记忆时，触发了保护机制。" 通风口的粉尘突然聚成旋涡，
陈美玲的脸在其中若隐若现。我咬破舌尖将血抹在pH试纸上，
甩向正在释放气体的出风口——鲜红的色块迅速晕开，空气里弥漫着甜蜜的腐烂味。
"原来我们都泡在福尔马林里。"我举起手机，
三年来第一次完整看到母亲的信息："生日快乐，妈妈在戒网瘾学校等你。
试管架上47支培养皿突然同时爆裂。我看着蓝色培养液在实验台蜿蜒成河，
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同样下着暴雨的傍晚。当时我正躲在通风管道里，
透过生锈的格栅看到陈美玲往反应釜倒入黑色粉末。 "这是能让记忆结晶的神奇药物。
"她的鳄鱼皮鞋跟碾过化学老师颤抖的手指，"就像把蝴蝶做成标本。
" 此刻我蹲在同样的位置，发现通风管道内壁布满指甲抓痕。
那些歪斜的刻痕组成化学式：C₁₇H₂₁NO₄。当我摸到某处新鲜血迹时，
头顶突然传来江昼的手语震动：别碰2003年的时空第12次循环，
我故意打翻酚酞试剂。顺着红色液流来到校医室地下室，
推开门看见成排的玻璃罐在幽蓝灯光下漂浮。每个罐子里都泡着穿校服的"我"，
后颈贴着不同年份的标签。 "这是记忆备份。"江昼用手术刀划开自己小臂，
皮肤下露出金属光泽，"2019年你启动循环时，我就成了活体存储器。
" 他突然将我按在解剖镜前。镜中倒影里，我额角的淤青变成电子纹路，
耳后嵌着微型芯片。窗外惊雷炸响的瞬间，镜面浮现血色弹幕：警告！
样本产生自我意识撬开校长室保险箱时，我发现三十七张器官捐献同意书。
每张都有我的签名笔记，但日期横跨未来十年。
最底下压着张泛黄照片：七岁的我站在领奖台上，
身后陈美玲的手正按着我后颈的芯片植入点。 "你才是初代产品。"江昼突然扯开领口，
锁骨下方纹着我的学籍编号，"我们是被豢养的实验组，整座学校都是培养皿。
" 监控屏幕突然全部亮起，陈美玲的脸在雪花噪点中扭曲："小满，
妈妈给你准备了新身体。"数百名学生如同提线木偶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的瞳孔都映着蓝色蝴蝶。站在与初始循环相同的天台位置，我握紧自制电解装置。
雨水在导线间迸溅出幽蓝火花时，
终于看清栏杆上所有"去死"的刻痕都指向同一组坐标——三年前化学老师坠亡的位置。
"这不是循环，是量子纠缠。"江昼的手语比暴雨更急促，"当我们观测到死亡，
平行时空就会坍缩..." 身后传来机械齿轮转动声。陈美玲举着针管从时空裂缝走出，
她的左眼变成电子义眼："为什么要醒来呢？永远活在六月六日多好。
" 我将电解液泼向空中，雷电击穿药液形成离子通道的刹那，
终于看到2019年的自己正举着手机录像。而镜头里，
陈美玲的保镖手里握着我抽屉中的百草枯。 电解水装置在实验台迸发出刺目火花。
我盯着阴极析出的20ml氧气，
突然意识到更恐怖的事实——整座学校的氧气含量被刻意控制在19%，
这正是让人保持亢奋又不会窒息的临界值。 "他们在制造活体实验舱。
"我扯过气相色谱报告砸在江昼面前，载气流量曲线呈现规律性锯齿波，
"每堂课45分钟根本不是教学安排，是脑神经脉冲的采集周期！
" 走廊突然传来黏腻水声。我们躲在门后，看到三十七个"小雨"拖着防水布走过，
布里裹着的尸体手腕都带着蝴蝶斑。当最后一个克隆体转头露出我左脸的酒窝时，
江昼突然用手语打出惊悚结论：我们都是第38号样本的迭代品打碎消防栓玻璃的瞬间，
四百面镜子同时浮现不同年龄的我。1998年的我蜷缩在培养舱，
2028年的我戴着呼吸机插满导管，而此刻的我举着乙炔喷枪，
火焰在镜面折射出璀璨光网。 "这才是真正的考场。"陈美玲的电子义眼闪过数据流，
她身后升起无数脑组织培养舱，"每轮循环都是高考，我们要选拔最完美的记忆容器。
" 当喷枪熔断主电缆时，我在应急照明下看清恐怖真相——那些漂浮的大脑皮层表面，
全都烙印着高考试题编号。而我的太阳穴此刻正渗出淡蓝色液体，
那是记忆载体的格式化程序。 荧光绿的放射性同位素在铅玻璃后发出幽光。
我盯着质谱仪上跳动的波峰，
然意识到陈美玲办公室的佛手柑香来自钋-210中和剂——她在掩盖核反应堆的辐射泄漏。
"这不是学校，是粒子对撞机的环形腔体。"江昼的机械手指划过墙壁，
刮下碳-14涂层，"每次循环都是正反物质湮灭实验，我们不过是强相互作用力下的残影。
" 通风管突然涌出粘稠液体。我蘸取样本滴在pH试纸上，
艳丽的玫红色让呼吸停滞——这是稀释后的百草枯，而全校的直饮水系统正在自动投毒。
第七次砸开校长室保险箱时，我发现了更恐怖的东西：37份不同版本的遗书，
笔迹从稚嫩到老练，时间跨度二十年。最后那份用摩斯密码写着："当你看懂这句话，
培养皿已迭代至第381代。" "记忆清除剂主要成分是LSD衍生物。
"我嚼碎满嘴的银杏叶提升脑供血，
"但你们犯了个错误——"突然将浓硫酸泼向监控摄像头，
"抑郁症患者的血清素受体对致幻剂有抗药性！" 所有屏幕同时爆出雪花噪点，
陈美玲的电子音带着机械震颤："为什么要反抗呢？你明明最喜欢六月六日。
"她身后的全息投影显示着，我每年生日都在实验室独自切蛋糕的画面。
当我把氯酸钾与红磷的混合物投入反应釜时，江昼的机械眼突然流出血泪。
他撕开衬衫露出胸腔的透明观察窗——那颗人工心脏里悬浮着我的乳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