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拉科转身走向通往地下室楼梯的门。
他走错了房子的尽头,但如果他沿着楼梯走到楼下,几乎可以肯定不会遇到任何食死徒。
他怀疑卢娜既然己经独自在地下室待了好几天,肯定不会那么和蔼,也不会那么平静。
他真希望自己能回到去年春天那些宁静的时刻,那时她那不可思议的欢欣曾让他的绝望暂时得到缓解。
或者回到去年秋天,那时她那独特的疯狂,恰好是斯内普和卡罗兄妹统治下霍格沃茨大范围疯狂的慰藉。
他首到黑暗中差点被她绊倒才看到她:卢娜·洛夫古德独自一人站在东侧庭院半塌的阳台上,仰望星空,脸上带着宁静满足的神情。
他为她能露出那样的笑容感到一阵可怕的、莫名的愤怒。
周围的世界正在分崩离析,她怎么还敢如此快乐?
然后她抬起头,他做好了准备,迎接她脸上浮现的傲慢,甚至可能是粗暴的厌恶。
在去年那些秘密之后,看到她脸上的这种表情会让他心痛。
但她是波特宫廷的一员,现在必须选择站在德拉科和斯莱特林的一边。
邓布利多的死改变了一切。
她的笑容丝毫未减。
“马尔福,”她轻声说道,只是简单的回应。
“洛夫古德,”他回答道,“宵禁己过。
我应该扣分。”
“确实如此,”她愉快地同意道。
“你觉得你会这么做吗?”
她把目光转回头顶的星空。
德拉科现在都能对她施三个咒了,而她甚至都没注意他的魔杖。
“你知道,我是男生主席。”
卢娜笑了。
她的笑声响亮明亮,毫无掩饰,毫无恶意。
“这么说,你得分的可能性更大还是更小了?”
德拉科还没来得及回答,她就指了指上方。
“哦,看,一颗流星!”
她闭上眼睛,手依然举着,嘴唇默默地动着。
德拉科困惑地看着。
她睁开眼睛,双手托着下巴,幸福地叹了口气。
“你许愿了吗?”
她问他。
“一个愿望?”
“在流星上。
快,还不晚。”
她伸出手,握住他的左臂;德拉科吓了一跳。
“闭上眼睛,许愿。
继续。”
德拉科觉得自己像个傻瓜,但与此同时,她是他离开国王十字车站的父母后第一个毫无畏惧地触碰他的人。
他闭上眼睛,想象着一个他不会被要求为怪物折磨或致残的世界,在那里他不必担心自己的失败会害死他唯一爱的人。
光是想象这样的事情就让他感觉像背叛,他不由自主地强化了自己的大脑封闭术。
当他睁开眼睛时,露娜正坐在他面前坍塌的栏杆上,脸与他齐平。
她的手仍然放在他的胳膊上。
“这是个美好的愿望吗?”
她问。
德拉科点点头,正要开口说话,但卢娜先动了。
她伸出两根手指抵住他的唇,却没有触碰。
“不,”她低声说道,“如果你说了,它就不会实现。”
德拉科盯着她。
她双手垂在腿上,也盯着她。
德拉科的眼睛开始湿润。
她真是个怪人。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最后眨着眼睛问道。
卢娜仰面朝天,双手紧紧抓住断壁残垣的石板。
德拉科想伸手把她拉回来,以免她坠入深渊,但他僵住了。
“你以前从来没对着流星许过愿吗?”
德拉科摇了摇头。
“对着萤火虫的最后一片花瓣许愿怎么样?”
德拉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握住侏儒的脚趾十秒钟就能让愿望棒实现?”
“这太荒唐了,”德拉科说道。
卢娜又坐了起来。
“你从来没许过愿吗?”
“为什么?
愿望永远不会实现。”
卢娜再次盯着他,但这次她的目光里带着一丝淡淡的悲伤,德拉科无法理解这悲伤竟然只针对他。
“你真的相信吗?”
她低声问道。
德拉科移开视线,抬头望向天空,群星闪耀,对抗着笼罩着英国巫师界的黑暗。
“奢望不可能之事毫无意义,任何可能之事我都能实现。”
卢娜的手再次轻轻地握住他的左臂。
他本能地收回了手,但她注意到了他停下的动作。
“那该是多么悲惨的生活方式啊,”她温柔地说,手指轻轻地抚摸着他的袖子。
他想知道她知道什么,或者猜到什么。
她再次跳起身,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她离他如此之近,微风拂过她敞开的校袍。
“好吧,你现在许愿了。
或许我们会发现,不可能的事情其实并不难实现。”
她那份从容自信让他震惊。
上学期,在六月那场恐怖事件发生之前,她不是说过自己真的没有朋友吗?
她的东西经常被偷?
她的室友们本该团结在她身边,为学院谋福利,却反而对她不好,让她的日子过得艰难?
拉文克劳的学生们甚至开始叫她“疯子”。
或许在多年被排斥之后,卢娜终于在德拉科身上找到了志同道合的人,而德拉科如今与他认识的所有人都格格不入。
“走吧,”他终于开口。
“我送你去塔楼。
你这学期可不想被抓到被留校。”
“不,”她愉快地同意道,“大概不会。”
当然,她最终还是被留堂了。
这在所难免,虽然她从未轻视过德拉科,但她确实偏袒过任何一方。
她和隆巴顿以及韦斯莱家的女孩一起惹麻烦,最终在卡罗兄妹监督的留堂期间,他们都成了德拉科魔杖下的冤大头。
到了万圣节,德拉科确信自己至少对邓布利多军的每个成员都施过一次咒。
当阿莱克托称赞他的咒语时,他努力不让自己感到畏缩;当斯内普在与男女学生会主席开会时盯着他时,他强迫自己不把目光移开。
到了万圣节,他确信如果想活下去,就不能再依赖任何附件。
他不能让自己暴露在敌人的攻击之下,而此时他没有盟友,只有潜在的敌人或潜在的弱点。
到了万圣节,他才知道欺骗自己会如此痛苦。
那时,他不知道自己愿意冒多大的风险——梅林,他一开始就不知道自己要冒多大的风险——就为了那个附件,而她根本不可能知道她会带来多大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