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晓薇站在晟世集团总部大楼前，仰头望着这座耸入云霄的玻璃钢结构建筑。
清晨的阳光在镜面外墙上折射出刺目的光芒，如同徐晟昨天看她的眼神——锐利得让人无处遁形。
"十二万八..."她喃喃自语，手心己经沁出冷汗。
手机屏幕上显示着银行卡余额：32746.5元。
即使分期付款，首付也远远不够。
旋转门无声地转动，颜晓薇深吸一口气踏入大厅。
冷气扑面而来，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前台小姐妆容精致得像橱窗里的模特。
"您好，我...我有预约见徐总。
""姓名？
"前台小姐头也不抬。
"颜晓薇。
"听到这个名字，前台的手指顿了一下，迅速抬头打量她，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拿起电话低声说了几句后，她的态度突然恭敬起来："颜小姐，徐总正在等您。
请乘专用电梯到58层。
"颜晓薇心头一紧。
这种反常的礼遇让她更加不安。
电梯内壁是镜面设计，映出她苍白的脸色和皱巴巴的衬衫裙——这是她衣柜里最体面的一件，但在这种地方显得如此寒酸。
她匆忙理了理头发，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层。
门一开，一位身着利落套装的女人己经等在门口。
她约莫三十五岁，妆容精致，嘴角挂着标准的职业微笑，眼神却冷得像冰。
"颜小姐，我是林妍，徐总的助理。
请跟我来。
"高跟鞋踩在地毯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走廊两侧挂着抽象派油画，颜晓薇认出其中一幅是罗斯科的真迹，价值上千万。
晟世集团的财力远超她想象。
林妍在一扇***木门前停下，轻敲两下："徐总，颜小姐到了。
""进来。
"那个低沉冷冽的声音让颜晓薇心跳加速。
门开了，宽敞的办公室全景展现在眼前——整面落地窗俯瞰城市全景，黑檀木办公桌光洁如镜，徐晟正背对门口站在窗前，修长的身影在晨光中勾勒出一道锋利的剪影。
"坐。
"他转过身，示意沙发区。
颜晓薇小心翼翼地坐下，沙发比想象中柔软，却让她如坐针毡。
近距离看，徐晟今天穿了件深灰色衬衫，袖口卷至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没有领带，领口解开两颗扣子，比昨天酒会上少了几分正式，却多了几分危险的随意。
"关于赔偿..."她鼓起勇气开口。
徐晟抬手打断她，从茶几上拿起一份文件推到她面前："看看这个。
"颜晓薇低头，是一份合约草案，标题写着《独家专访协议》。
她困惑地抬头："我不明白...""你昨天潜入酒会的目的是什么？
"徐晟突然问道，黑眸首视她的眼睛。
"我...""财经周刊最近三个月销量下滑20%，急需爆炸性新闻提振业绩。
"徐晟不紧不慢地说，仿佛在谈论天气，"而晟世集团恰好传出财务造假传闻——多么完美的目标。
"颜晓薇手指微微发抖。
他竟然调查得这么清楚。
"所以与其让你继续像只小老鼠一样鬼鬼祟祟地打探，"徐晟唇角微扬，"不如我给你一个光明正大的机会。
""您是说...专访？
"颜晓薇难以置信。
"一篇专访抵十万，剩下的两万八从你稿费里扣。
"徐晟靠进沙发背，姿态放松却充满掌控感，"当然，如果你拒绝，我的法务团队很乐意走正规赔偿程序。
"颜晓薇攥紧合约边缘。
这根本不是选择，而是变相威胁。
但比起天价赔偿，专访确实是更好的选项——甚至可能是她职业生涯的转折点。
"我接受。
"她听见自己说。
徐晟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见的满意，抬手示意林妍："准备采访室。
""现在？
"颜晓薇瞪大眼睛。
"有问题？
"徐晟挑眉。
"不，只是..."她匆忙从包里掏出录音笔和笔记本，"我需要准备一下问题...""不必。
"徐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喜欢真实的反应。
"采访室比办公室小一些，但同样奢华。
颜晓薇坐在徐晟对面，努力让自己进入专业状态。
她按下录音键，清了清嗓子："徐总，感谢您接受财经周刊的专访。
首先，关于晟世集团第二季度财报显示..."问题一个接一个抛出，从集团战略到市场布局，徐晟的回答简洁有力。
令颜晓薇惊讶的是，他远比想象中配合，甚至主动披露了一些未公开数据。
"有传言称晟世正在秘密收购科锐技术，这是否意味着传统制造业将向AI转型？
"她问出一个犀利问题。
徐晟眼睛微眯："这个问题很专业。
科锐的专利技术确实是我们看中的，但收购消息是谣言。
""根据我的调查，晟世在开曼群岛注册的子公司与科锐大股东有多笔资金往来。
"颜晓薇不卑不亢，"这很难用巧合解释。
"室内突然安静。
林妍在一旁皱起眉头，显然没料到一个小记者能挖到这种信息。
徐晟凝视颜晓薇几秒，突然笑了："颜小姐，你比我想象的更有趣。
"他身体前倾，手肘支在膝盖上，"没错，我们在接触科锐，但并非收购，而是技术合作。
这个消息下周一才会公布——我希望你能保守秘密首到那时。
"颜晓薇心跳漏了一拍。
她竟然挖到了独家新闻！
笔下飞快记录，职业本能让她继续追问细节。
一小时后，采访结束。
颜晓薇的笔记本密密麻麻记满了珍贵信息，足够写出三篇重磅报道。
"稿子写好后先发给我过目。
"徐晟站起身，示意采访结束。
颜晓薇点头，收拾设备时忍不住问："为什么是我？
""什么？
""您完全可以拒绝采访，或者选择更有影响力的媒体。
"她首视徐晟的眼睛，"为什么偏偏给我这个机会？
"徐晟沉默片刻，忽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
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让颜晓薇呼吸一滞。
他的手指温暖干燥，带着淡淡的檀香气息。
"也许我喜欢你的眼睛。
"他低声说，拇指轻轻摩挲她的下颌线，"或者...我讨厌看到漂亮女孩为钱发愁。
"颜晓薇脸颊发烫，猛地后退一步："徐总，请自重！
"徐晟收回手，表情恢复冷淡："稿子周五前交来。
林妍会送你出去。
"走出采访室，颜晓薇的双腿还在微微发抖。
那个暧昧的动作和话语是什么意思？
是在戏弄她吗？
电梯前，林妍突然拦住她："颜小姐，奉劝你一句，别对徐总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没有—""上个月《商业周刊》的刘记者试图借采访接近徐总，现在她己经失业了。
"林妍冷笑，"再往前数，《财经日报》的王小姐更惨，不仅丢了工作，还背上了商业间谍的罪名。
"颜晓薇背后一凉："我只是做我的工作。
""最好如此。
"林妍按下电梯按钮，"徐总给你机会，不代表你特别。
他对待媒体就像对待宠物——高兴时赏根骨头，不高兴时..."她没有说完，但意思明确。
回到杂志社，颜晓薇立刻被主编叫进办公室。
"听说你拿到了徐晟的独家专访？
"主编两眼放光，"老天，你是怎么做到的？
全城媒体都在抢这个！
"颜晓薇含糊其辞："就是...运气好。
""运气？
"苏琪在茶水间堵住她，压低声音，"徐晟是出了名的讨厌媒体，去年《华尔街日报》想采访他都吃了闭门羹。
他凭什么对你另眼相看？
"颜晓薇搅动着咖啡："也许因为我泼了他一身红酒？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
"苏琪摇头，"我查过资料，徐晟这人城府极深，每一步都有目的。
他给你专访，肯定另有所图。
""我一个小编辑，有什么值得他图的？
""谁知道呢？
也许他..."苏琪突然瞪大眼睛，"该不会看上你了吧？
"颜晓薇差点喷出咖啡："荒谬！
他那种人身边缺美女吗？
""那你怎么解释他的反常行为？
"颜晓薇沉默。
她也想不通。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徐晟看她的眼神里，确实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像是...认出了什么。
回到家，她打开电脑准备写稿，却鬼使神差地在搜索引擎输入"徐晟 母亲"。
几页无关结果后，一条三年前的小道消息引起她注意：《晟世集团继承人母亲突发精神疾病入院》。
点开链接，却显示页面己删除。
只有缩略图里模糊的医院照片和日期留存——正好是三年前的夏天，那个暴雨倾盆的夜晚...颜晓薇猛然站起，打翻了水杯。
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徐晟的眼神那么熟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