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洒在虞府后院,虞子期正蹲在石阶边翻看一卷残破的《墨子》,手指轻轻摩挲着书页边缘。
荀先生昨日讲到机关术时,他便心生好奇,趁午休偷溜出来找些旧书翻阅。
“公子,您又在这儿!”
虞裳气喘吁吁地跑来,“老爷说让您去前厅,有贵客到了。”
虞子期合上书卷,站起身拍了拍衣角的尘土,嘴角微微扬起:“是么?
那我得快些过去。”
刚踏进前厅,便见一名身材魁梧、披甲带剑的中年男子正与父亲低声交谈。
那人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如炬,令他不由自主地挺首了腰板。
“子期,这是秦军泗水营的李都尉。”
虞景珩介绍道,“李大人今日特地来访,说是想看看我们虞家的小公子。”
虞子期上前一步,拱手行礼:“见过李都尉。”
李都尉眯着眼打量着他,忽然笑了一声:“听说你这孩子聪明得很,连账本都能看得懂?”
“略通一二。”
虞子期不卑不亢地答道,“不过比起算账,我更喜欢听故事。
比如长城脚下那些劳役的故事,不知都尉可愿讲讲?”
此言一出,厅内气氛顿时凝滞。
李都尉脸上的笑意消失了,眼神变得锐利。
虞景珩轻咳一声,打圆场道:“小孩子胡言乱语,都尉莫怪。”
但李都尉却盯着虞子期看了许久,才缓缓点头:“有趣。”
那一日之后,虞子期更加频繁地出现在街巷之间。
他七岁之龄,却总能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有时是分发几块干粮,有时是教几个流浪孩童识字写字,渐渐地,越来越多的孤儿围在他身边。
某日清晨,泗水河畔。
一群瘦骨嶙峋的孩子正为一块硬饼争抢,甚至有人动起了拳脚。
虞子期带着几个仆从走来,手中提着装满粟米的布袋。
“别打了。”
他淡淡开口,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停下动作。
孩子们警惕地看着他,眼中既有期待也有戒备。
“你们饿吧?”
虞子期笑着问。
一个年纪稍大的男孩冷哼一声:“你是谁?
凭什么给我们东西?”
“我是虞家的公子。”
他说得自然,没有一丝炫耀之意,“我知道你们被官府赶出了城,也知道你们很多人家里都没人了。”
那男孩脸色一变,拳头攥紧。
“我不是来可怜你们的。”
虞子期继续道,“我只是觉得,既然大家都活不下去,为什么不一起活下去呢?”
他命人将粟米分给众人,又亲自将一块干净的饼递给那个男孩。
“你可以不信我,但至少今天,你能吃饱饭。”
那一刻,男孩眼中的敌意动摇了。
数日后,虞府后门聚集了数十名孩童。
他们或坐或站,聚精会神地听着虞子期讲解简牍上的文字。
他将兵法简化成故事,把谋略编成谜题,孩子们听得入迷。
“记住,”他站在石台上,目光扫过一张张稚嫩的脸庞,“你们不是没人要的孩子,你们是我虞子期的兄弟。”
台下响起一阵欢呼。
然而,并非所有人都乐于见到这一幕。
一日午后,虞子期正在教孩子们练习简单的阵型变化,远处传来一阵马蹄声。
他抬头望去,只见项羽骑着一匹高头大马,身后跟着几名随从,正远远望着这边。
“你在做什么?”
项羽翻身下马,走到近前,语气里带着几分挑衅。
“教他们一些有用的东西。”
虞子期微笑着回答。
“有用?”
项羽嗤笑一声,“你打算把他们变成你的私兵?”
“为何不能?”
虞子期反问,“难道他们天生就该饿死街头吗?”
项羽一时语塞。
就在这时,虞姬蹦蹦跳跳地跑了过来,拉着两人的手:“哥哥,项羽哥哥,我们一起玩吧!”
项羽皱眉甩开她的手,却被虞子期顺势搭住肩膀:“你也别总想着练武,偶尔陪她说说话也好。”
项羽愣了一下,最终没再言语,转身离去。
但虞子期知道,项羽的眼中,己经埋下了不服与嫉妒的种子。
短短月余,虞子期己在泗水郡建立起一支由百余名孤儿组成的队伍。
他按特长将他们分为三类:擅长记事的负责传递消息;手脚灵活的学些机关技巧;体格健壮的则开始训练基础武艺。
这些孩子虽小,却个个对他言听计从。
而虞子期也从未让他们失望——他给他们吃的、穿的,甚至请来了荀先生的几位旧友教授知识。
“你们不是孤儿。”
他在一次***上说道,“你们是我虞子期的影子。
将来有一天,我们会改变这一切。”
孩子们齐声欢呼。
而在人群之外,一双眼睛静静注视着这一切。
那是李都尉的手下,一个常混迹市井的士卒。
他看着这群孩子,冷笑一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虞子期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却没有追查,只是默默地记住了那人的面容。
夜深人静之时,他坐在书房内,铺开一卷竹简,写下一行字:“时机未至,先藏锋。”
写罢,他吹灭烛火,推窗望向夜空。
星河璀璨,一如他心中的蓝图。
“命运……”他低声道,“终将由我改写。”
门外传来脚步声,虞裳轻声唤道:“公子,荀先生派人送来新一批简牍。”
虞子期回身,接过包裹,展开一看,竟是半卷《韩非子》。
他嘴角微扬,拿起笔,在空白处写下:“君主之道,莫过于藏锋于鞘,伺机而动。”
笔尖顿住,他忽而抬眼,仿佛听见远方战鼓隐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