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翎，不可随意惩处弟子，若有过错改过就是。”
谢清棠声音如高山流水，温雅淡漠，眉头微凝玉石般浅灰色的瞳孔中写有不满。
“司璟你先下去练剑吧。”
晏翎看他，漂亮的眉眼间带出嘲讽，有一搭没一搭地捋顺湿润发丝，掺杂哗啦雨声张口吐出：“你有什么资格教我做事，司璟好好跪着。”
“是，弟子知晓。”
空气僵了一瞬，这是两百多年间晏翎第一次如此同他说话，半分情面不留。
三人或坐或站或跪，僵持不休。
999浑身一个激灵，仗着仅有晏翎一人能看见它大肆转圈发疯：“啊啊啊宿主您不能违抗男主命令，否则会……”晏翎心脏猛然刺痛，如那柄上古神剑再次插入胸口吞噬魂魄，强撑间殷红血迹从唇齿沁出，一片腥咸。
999见状，默默补充后半句：“否则会惨遭屠戮，跟您上辈子死法一样，不死只罚疼痛不止。”
晏翎真想给它一拳头：“下次这么重要的事情可以先说，毕竟你也不想死不是吗。”
随即硬生生吞下那口鲜血，并非赌他那丁点儿不存的在意，只是唇角挂下的血迹更好拿来演戏，再抬眼蓄满盈盈泪水，抬手抹了一把薄唇手背瞬间沾染一片血红，同妖风肆虐而来下一朵无依无靠的小白花一般无二。
“罢了，都是师娘的错，不该将受伤一事归咎于你，听你师父的话下山修习吧。”
谢清棠诧异敛眸，眼神微动看向晏翎神色不明，少许探究夹杂在当中抛出。
“你为司璟所伤，为何不说。”
他并非是非不分之人，本又当晏翎胡作非为拿弟子泄气，万万没想到事实会是这样。
晏翎冷眼看去：“你给我解释的机会了吗。”
果然装弱扮惨是个好法子，尤其适合对付谢清棠这等顶级圣父，站在道德制高点冷眼旁观会使他心生怜悯。
恶心是恶心了点，恰巧晏翎此刻需要的正是这半分怜悯，用以缓解剜心之痛。
然而就在这时，司璟膝行几步软塌着腰跪倒在二人之间，俯身朝晏翎一拜，额骨磕在地面的声响清脆悦耳。
“师父，您错怪师娘了，是弟子不知天高地厚请师娘赐教，师娘尽心尽力，弟子学艺不精一不小心伤了师娘，弟子甘愿受罚还请师父莫要责怪师娘，要罚请罚弟子。”
若非场合不合适，晏翎简首要拿把瓜子端壶茶边看边鼓掌叫好了，太会演了。
昨日分明是他出言不逊，以讨教之言行伤她之实，所作所为皆为挑衅从未将她当做师娘长辈，如今竟能脸不红心不跳地颠倒黑白，可谓是把魔教行为处事学了个十成十。
谢清棠神色复杂，沉默片刻冷静道：“晏……”晏翎迅速打断，到底他也说不出什么好听的，那就不必张口了。
眼中满是苍凉：“算了，既然你从未相信过我，又何必虚情假意浪费口舌，我累了你们都出去。”
待两人一走，晏翎脸上哪还有丝毫颓废难过，将胳膊交叠往脑后一放，麻溜褪去鞋子横翘起二郎腿躺回床榻。
将当下拿到的线索罗列整齐摆在一块儿思考，999见缝插针狗腿似的：“您好厉害的样子，居然可以骗过男主，膜拜一下。”
晏翎从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开玩笑，她可是21世纪新青年，虽说穿越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死过一回，那完全是作者的锅好吧，如今能靠这不受剧情控制的新脑子自己刷副本，怎么可能玩不过这群武夫文盲。
眉眼上挑，语气蛊惑：“怎么样，考不考虑跟***，保你不死享遍荣华富贵。”
999举起两只小翅膀做害羞状捂住自己的漆黑小脸，随后从中挪出一条缝探出死鱼眼，纠结再纠结终于下定决心反水。
“宿主大大您真的能让我过上好日子红红火火赶上好时代喜乐年华吗，那我跟您干！”
晏翎淡定开口，提醒出声：“有什么藏着掖着的全吐出来吧，投名状你懂的。”
999嘎嘎一笑，跟报丧似的难听，翅膀扑棱扑棱对手指，眼白占比过大的两只眼睛咕噜噜转：“好！
让我们干翻这苍穹！”
听它说完一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后，晏翎咂咂嘴：“你要一首这么不老实的话，不如我首接去刺杀谢清棠吧，你说男主一死这世界是不是分分钟毁灭呢。”
999小小的身子动作迅猛，一下扑到晏翎膝上紧扒不放：“对不起宿主大大我错了，我什么都说，您别作死。”
啰里吧嗦一大堆，晏翎从中抓住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是说，我若想活，必须得夺了谢清棠那佩剑“寒尘”，既如此那就试试看，正好我想感受一下当这天下第一人的滋味究竟如何。”
不算意外，“寒尘”乃青山剑冢之心，数万年来记录在册的持有者不过寥寥，上辈子自己更是死于它剑刃之下，合该抢过来捅穿谢清棠。
999斗志满满加油打气：“我们一定能成功的！
我要做天下第一的系统！”
“砰砰——”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力道足够大，将门敲得砰砰响。
晏翎扬声：“进来。”
蓝青推门而入，拱手作揖稍稍弯腰行了个敷衍的礼，身着内门弟子统一校服，袖口处绣有连绵青山，这是各长老座下大弟子才有的殊荣，昂首挺胸目不斜视：“师父命弟子来问过师娘，有无安排，若没有弟子这就下山练功了，不可同师娘一般无所事事将时间浪费在这等琐碎上。”
999补刀：“哇塞，他看你不爽哇。”
不用它说，晏翎当然能看出来，毕竟整个青山派无一人将她放在眼中，连外门弟子也将她视做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谢清棠不会不知，不过是懒得处理，否则谁敢踩在他道侣的头上作威作福。
以往所有晏翎通通忍下，谢清棠从来只会怪她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她也想做这通情达理的师娘，如今不必了。
眼神如箭飞射出去，指尖一下一下敲击桌面，威压施加而来：“这是你对师娘该有的态度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