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周清澜站在"时光印记"的橱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把象牙柄刻刀。
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工作台上，将刻刀映出一层温润的光泽。
昨晚那个自称林薇的女人的电话，让她整夜未眠。
门铃清脆地响起。
周清澜抬头，看见一位身着米色职业套装的年轻女子推门而入，利落的短发下是一双过分锐利的眼睛。
"周小姐，我是林薇。
"女子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许总派我来接您。
"周清澜注意到林薇的目光迅速扫过她手中的刻刀，又在店内陈设上转了一圈，最后停留在她脸上。
那种审视般的眼神让她后背泛起一阵不适。
"我需要先完成店里的工作。
"周清澜将刻刀放入工具箱，"下午才能去实验室。
"林薇的笑容僵了一瞬："许总希望尽快开始银镯修复。
""要么下午，要么改天。
"周清澜转身走向柜台，故意背对着林薇。
她听见一声轻微的吸气声，然后是手机按键音。
"许总同意了。
"林薇的声音明显冷了几分，"下午两点，我会准时来接您。
"门铃再次响起，周清澜透过橱窗看着林薇钻进一辆黑色轿车。
车子并未立即驶离，而是在街对面停了将近十分钟才离开。
这种反常的监视行为让她握紧了拳头。
"周姐，那是谁啊？
"张小川抱着一摞新到的拍卖目录走进来，好奇地望着远去的车影。
"客户助理。
"周清澜简短回答，随即转移话题，"把上个月收到的那个明代青花小罐拿出来，今天要完成鉴定报告。
"整个上午，周清澜都心不在焉。
她三次拿起父亲留下的羊皮纸碎片，又三次将它锁回保险柜。
许沉石为何对她父亲的刻刀如此了解？
林薇又为何要监视她的店铺？
下午一点五十分，那辆黑色轿车准时停在店门外。
这次只有司机一人。
周清澜带着工具箱上车，发现座位上放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是还温热的龙井虾仁和翡翠饺——全是她喜欢的菜式。
许氏集团的文物实验室位于城东一栋低调的灰色建筑内。
电梯需要指纹识别才能到达顶层。
门开时，许沉石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阳光将他挺拔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
"银镯在那边。
"他挂断电话，指向实验室中央的操作台，"设备己经调试好了。
"周清澜走向操作台，惊讶地发现这里配备了价值数百万的激光三维扫描仪和微观成像系统——这些通常只有国家级实验室才会有的设备。
"许氏集团对文物很重视？
"她戴上手套，小心地取出银镯。
许沉石走近，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再次萦绕在周清澜鼻尖。
"家族传统。
"他指向墙上的一幅老照片，"我曾祖父是民国时期的收藏家。
"周清澜顺着他的手指看去，突然呼吸一滞。
照片中，一位穿长衫的老者手持一卷书画站在某座宅院前，而他身后的大门上，赫然挂着一块写着"周园"二字的匾额——那是她祖父在北京的老宅！
"怎么了？
"许沉石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常。
"没什么。
"周清澜强自镇定，"只是惊讶许家收藏历史如此悠久。
"她转身操作扫描仪，心跳如鼓。
银镯在蓝光下缓缓旋转，电脑屏幕上逐渐构建出完整的三维模型。
当内壁纹路完全显现时，周清澜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颤抖——那地图与她父亲留下的羊皮纸完美吻合，清晰地标出了周园地下密室的入口位置。
"发现什么了？
"许沉石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颈侧。
周清澜下意识侧身，却不小心碰倒了工具箱。
刻刀滑出，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许沉石弯腰拾起刻刀，目光落在象牙柄上那个几乎不可见的小小"周"字刻痕上。
"精致的工具。
"他将刻刀递还，眼神深不可测，"家传的？
""普通工具而己。
"周清澜迅速收起刻刀，强迫自己专注于屏幕，"银镯的修复需要三天时间。
"许沉石没有追问，只是点了点头："这期间你可以自由使用实验室。
林薇会负责你的需要。
"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周清澜全神贯注地工作，刻意忽略许沉石时不时投来的目光。
首到夕阳西斜，她才意识到实验室里只剩下她一人。
正当她收拾工具时，林薇推门而入："许总临时有会议，让我送您回去。
"她递上一个文件夹，"这是许总给您的。
"文件夹里是一份文物修复合同和一沓照片。
周清澜翻看照片，每一张都让她心跳加速——宋代汝窑天青釉洗、明代黄花梨笔筒、清代缂丝山水图...全是她父亲日记中提到过的周家旧藏！
"许总希望您能负责这批藏品的鉴定和修复工作。
"林薇的声音带着刻意的平淡，"报酬是市场价的三倍。
"周清澜的手指紧紧捏住照片边缘："为什么是我？
""许总欣赏您的专业能力。
"林薇的回答过于流利，像是事先排练好的，"如果您同意，明天会有人将第一批藏品送到您店里。
"回程的车上，周清澜望着窗外飞逝的街景，思绪万千。
那些照片上的文物，每一件都该有周家的暗记。
许沉石是故意试探她，还是真的不知情？
"周小姐到了。
"林薇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周清澜刚要下车，林薇突然递来一个小巧的紫檀木盒："许总说，这是额外的见面礼。
"木盒里是一枚古玉印章，印文正是周清澜祖父的斋号"听雪轩"。
这是她祖父最珍爱的物件，在二十年前那场变故中神秘失踪。
"替我谢谢许总。
"周清澜强忍震惊，尽量平静地说，"但我只收合同约定的报酬。
"她转身走进店里，关上门后才放任自己的双手颤抖。
印章底部有一道新鲜的划痕——明显是近期被人强行打开过。
她轻轻旋开印章，里面藏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她父亲的笔迹："许周两家，非敌非友。
真相在..."字迹在此中断。
"周姐！
你终于回来了！
"张小川兴奋的声音从里间传来，"刚才苏梦姐来找你，说有急事！
"周清澜匆忙收好印章，拨通苏梦的电话。
她这位大学同窗如今在文物局工作，消息一向灵通。
"清澜，你最近是不是接了许氏集团的活儿？
"苏梦的声音异常严肃，"我刚听说，许沉石正在秘密收购几家古董店的股份，其中包括时光印记所在的这栋楼。
"周清澜的心沉了下去："消息可靠？
""百分之百。
我男友在住建委工作，看到了规划图。
"苏梦压低声音，"更奇怪的是，许氏集团最近在调查二十年前北京周园火灾的档案。
"周清澜的手机差点滑落。
周园火灾夺走了她祖父母的生命，也导致周家大量文物流失。
父亲至死都认为那场火灾不是意外。
"还有，"苏梦继续说，"许沉石的助理林薇，她父亲曾是周家的司机。
"挂断电话，周清澜站在昏暗的店里，感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收紧。
她打开电脑，搜索许氏集团的新闻。
最新消息显示，许沉石正在筹备一个名为"丝路遗珍"的大型文化项目，计划在全国五个城市巡回展出许家收藏。
张小川探头进来："周姐，我刚听说许氏那个文化项目在找合作专家，待遇特别好！
你说我要不要投个简历试试？
""你从哪听说的？
"周清澜皱眉。
"同学群里都传疯了。
"张小川划开手机，"看，这是许氏官网的招聘页面。
"周清澜盯着屏幕，一个细节引起了她的注意——项目logo的设计元素，竟然与她父亲常用的藏书票图案惊人地相似。
夜深了，周清澜锁好店门，从保险柜中取出父亲的所有日记和那半张羊皮纸。
她必须弄清楚许沉石到底知道多少，而那些流落许家的周家文物，又隐藏着什么秘密。
窗外，一辆黑色轿车静静停在街角。
车内的林薇放下望远镜，拨通了电话："许总，她收了印章...是的，反应很大...明天按计划进行吗？
"电话那头，许沉石站在自家收藏室中，手中正把玩着一只与周清澜店里那只几乎一模一样的宋代汝窑青瓷瓶。
瓶底，一个清晰的"周"字刻痕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按原计划。
"他对着电话说，目光扫过收藏室里数十件带有相同暗记的文物，"游戏才刚刚开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