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人现年二十四岁，是个其貌不扬、略显肥胖的程序员。
自大学毕业以后，我便一直住在公司附近月租800元的廉价公寓之中独自生活。
亲切的邻居有时会给我一些不要的水果和蔬菜，因此我过着贫穷而又丰富的饮食生活。
毕业以后，作为一名合格的社会人，我每天加班到深夜，过着平均睡眠不足5小时、如同地狱般的熬夜生活。
有那么一段时间，我真心认为自己快要死了。
心脏总是传来不妙的感觉，心跳快的像是要爆炸一样。
不过才二十岁出头的我，已经开始哗啦啦地掉头发，也总有认识的人说自己比看上去要成熟之类的话。
那段时间我的精神压力大到，每晚都要看矿工挖煤的视频不然就睡不着的地步。想着，世界上还有比自己更辛苦的人啊，以此自我安慰。
我所工作的地方，是一家算上老板在内也仅有10人左右的小作坊式公司。
为什么是10人左右呢？
因为人数一直在变。
比起公司，那里更像是一个传销组织。
若是有人没有按时完成工作，就必须要接受老板的批斗，也就是公开羞辱，同时还要罚款甚至是体罚。体罚的项目包括但不限于深蹲、俯卧撑、平板支撑、仰卧起坐、爬楼梯、倒立之类的惩罚。
远远超出劳动法所规定的工作时间、各种罚款以及体罚制度，让一般的新人干不超过三天就会嚷嚷着要辞职，能够坚持下来的只有少数的几个人。
我就是其中之一。
最开始的想法很简单，只是想赚一笔快钱，没想到一干就是三年。
中间有过多次想要辞职的念头，但最终还是咬牙坚持了下来。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
说到底我只是个小地方出生的孩子。
刚生下来就是社会底层中的底层、下等人中的下等人。若是不拼尽全力，想必往后余生会像下水道里的老鼠一样悲惨。
我不敢辞职，毕竟那是一份高薪工作。
等到实在坚持不下去了，再找一份996的工作休息一下，这就是我的想法。
若是能够坚持到三十岁，我就能提前退休。
但也可能提前入土……
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并各自组建了新的家庭。
法院将我判给了母亲。
初中毕业后，我甚至不确定她是否会为我支付上高中的学费。
于是，我拿着黑中介给的身份证，在不见天日的物流仓库中度过了我的一整个暑假。
不过我的母亲最后还是替我出了这笔钱，只不过不太情愿就是了。
即使不太情愿，我也很感谢她。
记得那是一个橘黄色的傍晚。在夕阳落日的余晖之下，我的身影被渐渐拉长……
老旧的群租公寓楼下，我朝着二楼看去，一双夹着香烟的手从窗口伸了出来。
一旁的走道上连接着锈迹斑斑的悬挂式楼梯，我低着头一口气跑上楼，故意发出巨大的脚步声，来引起注意。
逼仄的房间里，她还是老样子，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手上夹着香烟。
出租屋内遍地都是垃圾，衣服散落在地，空气中混杂着香烟和香水的味道，令人有些反胃。
她染着一头黄发，戴着耳钉和美甲，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
打从十七岁时生下我，她就总是不着家，三天两头在外鬼混。
她从未管过我，对什么事都不在意，似乎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做母亲这件事。
见到我来。
她只是轻飘飘地拿出了提前准备好的信封，放在桌子上，随后继续低头机械性地滑动着手机屏幕。
沉默有时比言语更伤人。
那天，我哭着跑到了最好的朋友家。
“同学，我们家要吃饭了。”朋友的妈妈如此说道。
她的语气很客气，甚至有些小心翼翼。
“你也来一起吃吧！”朋友笑着说。
“可是……”他的母亲看着我，“你的父母会担心吧？”
“……”
从他人眼中投来的厌恶真的很可怕，就好像我是个怪物一样。
“那……下次见！”
“嗯，下次见！”
人以群分，物以类聚，老鼠只配和老鼠在一起玩。
上高中以后，我便很少与人来往了，最多就是和家境接近的人有一些交流。
此后，我便一直在打工。初中打工，高中打工，大学兼职，出了社会以后继续打工。
可能自己天生就是个奴隶命吧……
唉。
开始工作以后，有两件事令我印象深刻。
两年前，我同母异父的妹妹出生了。
“请你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在满月酒上，被亲生母亲这样子说了。
她把头发染回了黑色，眼中充满着想要与过去切割迎接未来的决心。
对此，我出奇的平静。
之后，我们就再也没见过了。
另一件事则是与我的父亲有关。
和他相见则是在更久以前，久远到我的记忆都已经模糊了。
最后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从他的再婚对象口中。
自称我后妈的女人带着孩子找上门，以自杀要挟我偿还‘那个人’所留下的债务。
简而言之。
那家伙一直没能戒了赌，再婚后连哄带忽悠或者根本就是在女方不知情的状况下，偷偷使用对方的手机借下了种类繁多、数额巨大的债务，包括和亲戚朋友借的钱、网贷以及高利贷，输光后便人间蒸发了。
除了一屁股的债，那个人渣在消失后还留下了一份自杀信。
在信的最后似乎附带着一连串的人名和住址，其中似乎就有我的名字。
“尽快带着孩子去找我的前妻和儿子，他们会帮你的。”
当看到这句话时，我的腹中一阵反胃，像是要把一周前的早饭都吐出来一样，恶心至极！
说实话我并不恨我的母亲，只是对她有些失望。
但那个人渣就不一样了，一想到自己的身体里竟然流着那种人的血，我的胃就会感到一阵绞痛……
那家伙就是个畜生！
“关我屁事。”
在听完女人的陈述后，我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并将她关在门外。
任由其在屋外拍打、叫骂、哭喊，我都不予理会。
直到一小时后，楼下警笛声大作，她这才离开。
咻——啪！
灿烂的烟花在天空绽放，将我拉回了现实。
今天是除夕夜，我早早地下了班，坐上了回家的地铁。
这是个特别的日子，意味着除旧迎新，一家团圆。
不过我并没有什么可以团圆的家人就是了。
我想做的就是回到家拖着疲惫的身体洗个热水澡，开着空调，早早地躺上床，吃着昨晚吃剩下的炸鸡，看着一直想看却没有时间看的网剧，然后睡个好觉，一年的最后就这样舒舒服服地过去了。
如果不发生特别的事，就这样一直平静地生活下去倒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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